他想起這二十年來的處心積慮,屈身待時,降節投胡,只為了去心中舊怨,可此時此刻,他見著天邊漸漸明亮起來,大地無垠廣闊,丘陵延綿而現,自己卻渺小的如一枚芥子。過了許久,老者忽然朗聲大笑,似從未有這般心情觀這日出。。。

“小衍子,我一家三百餘口被叛賊所害!這仇如何能忘?”

“所以你就下毒驅使四皇子去行刺賀魯,藉機挑起兩國之間的戰亂。”

“李世民坐視不顧我吐谷渾的內亂,背信棄義,便是大唐一國被滅也是應該!”

“你在鶴歸樓藏身二十年,便是等待機會麼?”

“不錯,我等著機會,無論借誰之手,吐蕃也好,突厥也好,倭人也罷,只要能讓大唐生亂,我就屈身相投!”

“你弟弟誅殺叛黨千餘人,卻唯獨留下了慕容止的性命,便是擔心吐谷渾再生戰亂,民不聊生,你知道麼?”

“這小子心懷天下。。。老夫是不如他。可就算臣民都把這血仇忘記,我卻忘不掉。。。”

“你若是隻找李世民報仇,那也罷,可連累世人,卻是行了私心。”

“私心?說的好!我便是想給那些枉死的人尋個說法,我等了二十年,苦心經營了二十年,拋棄尊嚴,折節降胡,如今下毒驅使李泰不成,也是天意,大唐命數未盡。。。”

“你和令狐安然一同投效突厥,她主和,你主戰,看來那賀魯決心要開戰,也是你的誘導。”

“不錯,我在鶴歸樓經營許久,凡是邊境兵馬調動,我都有內應來報,所以賀魯才會對大唐的軍隊動向甚為了解。”

“這般處心積慮,值麼?”

“罷了,多說無益,要動手便來吧,也讓老夫試試你這覃昭子的傳人究竟如何!”

“荀先生,你不怕死麼?”

“怕死?呵!小衍子,你怕麼?”

“怕,因為我死了,我愛的女子會傷心。”

“。。。。”

。。。

 。。。  

歸途遙遙(七)

漠北王庭,唐軍營中,眾人端坐案前,言間商議歸途。

“這親事暫且定下,突厥人便不會妄動。少主可依計行事,率軍先返回西州。”楚羽生沉眉說道。

“再者,皇上若是下定決心要打這仗,我們也不能久留此地,不如藉著結盟事了,回朝覆命之由,趕緊返回大唐。”狄柔點了點頭,同意前者話語。

“二弟三妹所言有理。”主座上,一白袍公子輕搖摺扇,贊同道,“昨日本王中毒被驅,不僅害了張將軍的性命,還險些連累三軍將士,此地的確不宜久留。”

“蕭衍昨夜便去追查兇手,不知結果如何。”陸展雙抬眼看著帳外,似有疑慮。

“蕭哥哥一夜未歸。。。”啞兒雙手緊握,心頭焦慮不已。

“蕭大人回來了!”忽然,帳外傳來衛兵的通報。

“呵!這臭小子,真是不禁說!說到就到!”楚羽生聞報大喜,起身向帳外行去,“你這臭小子,怎麼不早些回來!看把少主和啞兒姑娘急的!”

片刻,帳外行來一人,黑袍道服,手握長刀,面色默然。

“蕭哥哥!”啞兒見著來人,心頭一顫,趕忙起身行了過去,喜悅之情表露於色,“蕭哥哥,聽聞你抓那壞人去了!”

“嗯。”蕭衍指了指身上少許血漬,道,“你猜我抓著沒有?”

“蕭哥哥這麼厲害,定然是抓到了!”啞兒介面道,雙目不免打量了男子周身,生怕他落下一點傷痕。

“臭小子還賣關子!你可是急死大夥了!”楚羽生笑罵一句,身旁陸展雙抬眉看了眼蕭衍神色,似有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