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力,此刻手心裡全是汗水,手指都在顫抖,連劍都把握不住……剛才……剛才若是沒看見那樹……剛才那樹如果沒能完全砍斷……剛才若是遲了一刻……那會是什麼結果?

蕭玦不敢想,也來不及想,那一剎他聽不見山風呼嘯,看不見黑雲怒滾,管不了亂石齊飛,他只看見她即將撞上山崖,他只知道無論如何不能令她死去,他只知道,救她!用盡全力,救她!

愛情讓人爆發出令人震驚的奇蹟潛能,愛情讓人的智慧驚天動地萬物袖手。

愛情起風雷之聲,逼退世間灰暗蒼茫人禍天災,豁喇喇如閃電穿越蒼穹,一閃間照見前生後世所有不捨心動與糾纏。

一聲輕微的裂響,青鋼長劍突然碎裂,千百片明光閃閃墜落在地。

這柄普通長劍,終究經不得那般全力施為,在完成救人使命後,徹底崩碎。

蕭玦低頭看了看,笑了笑道:“還好,沒在那一刻碎掉,我該謝謝它。”

他始終沒有從素玄手中接過秦長歌。

甚至在素玄將秦長歌輕輕放下,自己帶著一臉感慨之色稍稍避開後,他依舊沒有靠近秦長歌。

他的手背在背後,整個手臂一直在不斷的微微顫抖——剛才不管不顧使力過巨,關節已經脫臼,輕輕一動刺痛感便不絕湧來,大約筋脈也受了損傷。

他只是低著頭,帶著慶幸和欣喜的神色,於依舊不斷崩絕的山崖碎石之間,于山間淡白迤邐薄霧之間,於漸漸升起的那輪遠遠的輕紅日色間,明光朗然的,一笑。

他說:

“長歌,你活著,真好。”

卷二:六國卷 第四十九章 深情

崩毀還在繼續。

猗蘭谷本身就是一個上古大陣,看那佈局依山為陣,奇妙宏闊,絕非一朝一夕之功,想必是水氏家族百年來未曾停息的心血努力造就,然而徹底毀滅,真的也就是頃刻間的事。

那些精美的屋舍,寬闊的道路,奇異的花草,精巧的殿堂,因了某處中心機關的絕然一毀,在轉瞬間便完成了它們的滄海桑田。

世間唯一的依託自然建成的失傳大陣,世人可望而不可即的絕頂奇地,從此便永遠少了一處。

這是任誰都難免扼腕嘆息的事。

作為生於此長於此的水鏡塵,本應有更多的不捨與留戀,偏偏就是他,微笑而毫不猶豫的選擇親手將百年猗蘭毀滅。

其人心志之堅,行事之狠,令人心生寒意。

四面環山的猗蘭,在緩緩下陷,那些依山而建的建築,自巔峰圓頂殿室開始都已全毀一層層的裂開崩塌,整個山體都在神秘崩散,四面的山因為地勢的傾斜,發生碰撞、擠壓、推移、變形,那些山勢以各種奇異的方式在重新排列組合,沒有一處地方能一直安全,沒有一處地方能確定不會再變動。

巨響不絕,亂石不絕,灰煙瀰漫裡世界彷彿要永遠崩塌下去,直至將所有生靈毀滅。

巨響亂石傾斜的崖面和山體間,鈴鳥無數哀鳴爭飛而起,那清越悠遠的梵音不再,取而代之是一片慌亂的嘈雜聲響,無數獸影四處飛竄,在天地之威之前竭力選擇有利的位置,尋找生的空間。

蕭玦看看腳下再次抖動的裂縫,單手撈起秦長歌,一把擲給素玄,大喝:“你保護好她!”

素玄也不客氣,一伸手接住,秦長歌在他懷裡努力搖頭,大喊,“你是不是受傷了,是不是受傷了?”

蕭玦根本不理她,只是在震天撼地的聲響裡大聲道:“谷口已經被堵,出不去了!我到剛才水鏡塵下去的地方,那裡一定有路!”

三人一起抬頭看那個方向——山勢已改,那處位於谷中的絕崖被抬高,高高翹起,中間相隔一道數丈寬巨大裂縫。

秦長歌卻在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