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大春冷笑,這賤貨今天倒是給你家說了一籮筐好話,她就是死了,也是給你們韓家陪葬。

母親氣得渾身發抖雙手捶胸,前輩子造了麼子孽,大過年的讓人家下咒!

劉嫣哭著從房裡跑出,拉著母親的手說對不住韓爹韓娭毑。

這件事過去沒多久,母親就病了,一會冷一會熱,吃藥也不見好。

秋城、楚暮兩家回去後,韓府日漸冷清。

寒假過去,留在韓綺梅心中的,是無邊際的冷。

作者題外話:

十六、四月桃花,五月薔薇

楊家似乎沒有什麼不能消解。

採緣姑仍會到韓家來借東借西。比如說,來了客人,剛好沒有了下姜鹽茶的豆子,來借一碗豆子;或者是,汽壇突然斷了汽,燒不成熱水了,問韓娭毑借一壺熱水。楊小莉有事沒事來找韓綺梅“虛心”學習書法,大談“草書藝術之美”,把“宛若無言而有詩篇之意蘊,無動而有舞蹈之神形,無色而有繪畫的斑斕,無聲而有音樂的旋律”幾個工整的句子,背得很是流利。楊大春回家來,也不忘來看看韓爹韓娭毑,有時還把寄放在外婆家的兒子亮亮帶過來,請韓綺梅輔導功課。楊小莉的父親留用在職,不常來。劉嫣呢,似乎是楊家唯一記念著韓楊兩家隔閡的人,不再到韓家來。

韓家人的心,做不到采薇園頂上那片天空的廣闊,從此不進楊家門。

韓母想為韓家重造輝煌之門,門一開啟,就有左鄰右舍隨萬畝田園的陽光川流不息,門一關上,就有三朋四友在自家的床上為韓家樹一尊只能仰視的口碑,至少善有善報,總有人心常念著韓家的好,總有人心想得起她的將心比心,顧慮他人,茶餘飯後多給韓家一些言語上的尊重,行動上的幫扶。而現實事與願違。周圍人對韓家的侵擾越來越不顧一切,關在韓家院子裡的雞一夜片羽不剩,韓家祖輩植下的兩棵老樟樹其中一棵連根被盜,菜園子本是冬菜待收韓軒拎著菜籃子只拾得幾個遺棄的發育不良的蘿蔔。大的小的刺激接連發生,韓府危機四伏之中幾乎尋不到一絲來自韓府之外的可信賴的寬慰。這是怎麼了?韓母站在自家屋前眺望凌波河,才發現凌波河如一隻被挖掉眼球的眼睛,以前的冬天凌波河沒有這樣乾涸過。當她看向西面的村村落落,被忘記的恐慌從那些或黑或紅的屋脊乾燥地爬入心房,韓府的若市門庭如何就成了癟下去的氣球?

韓綺梅眼看母親的哀和傷,無以言說,恆久不移的善意本可輕易被湮滅,也可從未被記得。生命本就如此的悲涼和寂靜,而母親不知。

韓父經常徹夜不眠。韓母的身體大不如以前,極度畏寒,動不動就喊頭痛,有時整夜呻吟。冬天太長。四月過去,仍是斜風細雨,春寒料峭的架勢。韓綺梅似是受了母親的影響,縱然陽光明媚,繁花盛開,還是有難以抵禦的寒意。全身乏力,憂傷滋漫,還有讓人透不過氣來的沉悶和空洞。

四月桃花,五月薔薇,正是醞釀感情的季節,韓綺梅從發著臘質光澤的葉片上讀到的,不是生的喧囂,就是生的寂寥。

這寒意從采薇園的深處飄出,瀰漫了全部心境。

窗下看席慕蓉的《七里香》,見《回首》,又添感慨,不可避免的,在回憶裡淪陷,一寸一寸地。

當初在老街把君未撇在一邊,並非全然來自她的決絕,他要能再上前一步,她會就他在甘肅的生活或是教學情況問一問。話題扯開了,其它的問題自然可以慢慢說。沉重的類似於嘆息的情緒深深紮根於記憶,只要回想,就傷心傷神。是因為“幻想一段美麗的愛”而“毫不猶疑的把他捨棄”?可這“美麗的愛”中分明渴望有“他”的身影。時光流逝,人事紛擾,她隱隱地覺得自己對許多陰錯陽差的錯失無能為力。她希望如《回首》中所說,歲月深埋在土中能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