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本來應該是那張冷酷又英俊的面孔,卻模糊成一片又一片的霧氣,他感覺睫毛很重,眨了眨眼睛,平靜無瀾的池水立刻泛起一點一滴的漣漪。

“不是,我沒有哭,只是……”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掉眼淚,眼淚就自己滑出眼眶,他甚至沒有眼眶用力聚集眼淚的感覺。

男人拉開他不斷擦拭眼淚的手,冷峻的聲音卻異常得柔軟:“別擦了。”

餘時中狠狠一個抽噎,話語像淚珠一般斷斷續續落下:“我不知道,我不想要這樣,我真的、不想要這樣子……”

“我好難過,也好害怕……”他一開口,就停不下來,說的話也沒有章法,就是一股腦兒傾洩而出:“我不想被他討厭,他一定討厭我了,他會丟掉我,一定會的,但是我……我不想要這樣,可是、我不知道怎麼做,怎麼做才是對的,我真的不知道……”

餘時中亂瞟著大眼睛,纖長的睫毛似一雙迷失方向的蝴蝶,就像他紛亂的心緒:“他不需要我了……我好難過,好難過……我以為,我可以和他成為兄弟,真的兄弟,一輩子的,我以為可以一直待在他身邊,只要他每天、每天都很開心就好了……”

“可是,他不相信我了。”餘時中喃喃自語:“他一定不再相信我了,我不值得他原諒,我不值得他再對我好,他一定是瞧不起我,我對不起他,我不配再喊他大哥了!”

餘時中搭著杜孝之的肩膀,彷佛不這麼做,他就再也無法撐住現在這副失去靈魂的空殼,他絮絮叨叨得抹著眼淚,杜孝之的耐性好像永遠都用不完,耐著性子把他連自己都聽不懂的胡話,每一字每一句都聽進耳裡。

餘時中靠在他的懷裡,聽到他輕聲問他:“你恨我嗎?”

餘時中緩緩翻攪著咖啡杯裡的液體,另一手則按壓在額角上方,不斷搓揉自己的太陽穴。

到底、到底,昨晚他到底說了什麼……

他真的一句話都想不起來,只記得最後朦朦朧朧的就趴在男人的身上睡著了,杜先生隱隱約約好像對他說了一句話……是什麼呢?好像問他,問了他……什麼,那他又回了什麼,不對,他甚至連他有沒有回應男人都想不起來。

昨天……時間好像被抽乾,只留下一片片被截斷的畫面,他不敢冒然摘下零散的畫面重新拼回原貌,即使被說成逃避,他也寧可把頭埋進土裡,能躲多久就躲多久。

原嘉因從廁所回到座位,就看到這麼一個光景,餘時中拖著腮,兩指銜著一根小銀匙,要掉不掉得依在咖啡杯緣上,當事人也不在意飲料是否濺了出去,呆呆得望著他的空位子發呆。

嘉因皺皺鼻子,要不是他剛剛坐在那個位置,他都要以為餘時中正失魂落魄得守著剛跟他提分手的女朋友回來。

“時哥,昨啦?怎麼一副……”原嘉因想也沒想就伸手搭上餘時中的肩膀,哪想餘時中反應那麼大,咕咚一聲小銀匙就飛了出去,兩人聞聲齊齊回過頭去看落點,又很有默契得回頭看向對方。

兩人只堅持了兩秒,便聽到嘉因噗哧一聲,倆倆相視而笑,原因沒別的,因為那根飛出去的小銀匙正巧落在另一個空的咖啡杯裡,中間隔了兩個桌。

“時哥,準的咧,表演特技啊。”嘉因笑道:“剛怎麼了,還發呆上了,該不會是在瞄準吧?”

“什麼?”餘時中看了他一眼,拿起咖啡杯往嘴邊湊:“你怎麼去那麼久……”

嘉因卻瞪大眼睛,答非所問道:“啊、時哥,那杯是……”

“噗──”

餘時中把整整一大口牛奶吐出嘴巴,也不曉得是有多嫌惡,奶漬噴得到處都是,原嘉因閃得快,早就踢開椅子躲得遠遠的,見餘時中咳得昏天暗地,邊咳還邊把殘餘在舌頭上的牛奶吐出來,趕緊抽了一條手巾遞給他。

原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