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返照,何況萬乘之國?臣舉上例,非為勸阻當前軍勢,而是要啟稟元帥:此番軍勢,萬一有反覆時,請元帥勿急躁,勿消沉,因為最後天命之歸,必在我大唐!”

張邁聽到這裡,稍稍沉靜了下來,道:“你還是不看好這次大戰?”

“是!”

“你不看好,而且馮道,也不看好,對麼?”

“馮老遠在中原,真實想法如何,無法直接表述。”魏仁浦道:“但我觀他書信中所隱之心意,確實有此顧慮。”

張邁道:“他如此推測,可有根據。”

魏仁浦直截了當道:“應該沒有!”頓了頓,又道:“應該只是憑著熟悉史事,再觀今事所產生的臆測。”

“臆測?文人的直覺麼?”張邁笑了起來。

魏仁浦道:“亦可以是史家的直覺。”

“史家……”張邁停住了笑,說道:“我進來多聽範質講說史事,提起古代巫史一家。馮道無根無據,但憑臆測斷勝敗,果然是很有巫道的作風,只不過有些神道了。”

魏仁浦俯伏在地,張邁起身扶起魏仁浦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雖然此戰我志在必得,但馮道怕我頭腦發熱,要潑一潑冷水,不管這盆冷水潑得是否得當,我也容他。”

頓了頓,張邁又道:“我不是不知道滅國之戰的艱險,所以這段日子才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但如今之勢,楊易孤懸漠北,如箭在弦,不得不發,為今之勢,也容不得我後退半步!”

魏仁浦流涕道:“臣明白!臣雖無大才,亦願肝腦塗地,為元帥拾遺補漏。”

“行。”張邁道:“你去準備科舉的事情吧,至於戰場之事,我自有謀算。”

臚駒河畔,春風也已經有了痕跡。

唐詩有云:“北風捲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岑參做詩的地方雖在西域,漠北的情況也類似,這裡的冬天來得早,這裡的春天卻到得遲。

在江南怕已是春江水暖,在中原也是道路解封商旅同行,在漠北,卻還得是敏銳的人才能察覺到春天的痕跡。

熬過這個冬天之後,本覺得自己已在死亡邊緣的楊易,驚喜地發現身體似乎在好轉,且不是迴光返照式的迅速好轉,而是緩慢卻生機潛伏的好轉,就像大雪之下正在努力穿透泥土層的新芽。

大雪封山之際,戰不得,不是不戰,是難以大戰。然而冬日難以打仗,卻有人寧願冒著嚴寒進行苦戰。相反,春天來了,萬物復甦,卻反而更不是作戰的好時候。

暮春不戰,初夏不戰,至秋乃戰!

之所以不戰,是為了羊群蕃息,是為了戰馬養膘,正如所謂黎明前的黑夜最為暗淡,夏季到達前的那段時間,也是漠北民族最懶洋洋的時候。就算人在戰爭威脅下打起精神警惕起來,馬也會懶洋洋的。

而楊易認為,那就是擊破契丹的最好時機!

自漠北決戰以來,楊易更加堅定地認為張邁當初的預計沒有問題!大雪封路之前取下漠北,而後在來年夏初,大約五月份,在江南已經入夏而漠北尚是春天的時候,在這個契丹的人力馬力剛剛開始恢復的時候,進行第二次決戰!這一次,就是契丹的滅國之戰!

由於道路阻隔,楊易和張邁暫時還無法實現有效的聯絡,但彼此神會於心,楊易相信張邁一定會不顧一切代價,派人在那個時候進行支援。但楊易也不敢將一切希望付託在張邁身上,畢竟南方的形勢瞬息萬變,張邁去年為了抵擋住三國合圍的攻勢,究竟付出了多大的代價,楊易還不完全清楚,或許張邁已無力量,或許張邁會受到牽制,那樣就需要楊易獨力決勝!

從當下潢水流域破敗的情況以及漠北諸族紛紛來歸附的情況看來,五月這次決戰對上破敗的契丹,就算獨力決勝,楊易仍然有六成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