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男人視線對上,默默地注視一會,又都默默地移開。誰也沒說話,像是很有默契的戰友,幾乎是以相同的姿勢站在門外。

樊灝景的人停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也都靜靜地站著,不發出一點聲音。

高楊的腦子有些空白,這是他從未有過的狀態。作為一名優秀的特種兵,他的戰友自然也是頂尖的。可他們執行的任務都是極其危險的,出任務時所有人都能毫髮無損是極少有的。也記不清多少次,他站在門外,等著戰友在生死線上與死神決戰。可從沒有一次,像這次這般讓他心裡發顫,腦子泛空。

人生第一次,高楊切切實實地體會到了恐懼,侵蝕心臟的恐懼。愛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深入骨髓,哪怕割肉銷骨也不能抹去。

樊灝景的心情並不比高楊好多少。他抽出一支菸,點燃的時候,手都是抖的。連著打了三次打火機,才終於將煙點燃。尼古丁的味道入侵了嗅覺,麻痺了神經,感覺似乎好過了一些。

“給我也來一根。”高楊艱難地開口,喉嚨都是乾澀的。彷彿在一望無際的沙漠裡,不吃不喝行走了幾天。

樊灝景一言不發地將煙和打火機遞給他,看著他點燃。手跟他一樣,微微發顫。

兩個從未有過交集的男人,在這一刻,因著抽一根菸,看到了彼此的內心裡。煙霧繚繞裡,誰也不會笑話誰,因為他們都一樣的大腦空白,身體發冷發顫。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誰也沒看時間,就這麼靜靜地等待著。手術室的門開了又關,關了又開,血袋一袋一代袋往裡送。護士身上散發的血腥味,如入骨的邪風強勁地入侵心臟,銷蝕骨頭。

當手術室的門再一次拉開,宋承允出現在門口的時候,高楊和樊灝景都覺得好像是過了一輩子。雙腿已經灌了鉛水,動一動都無比艱難。誰都沒有開口,就這麼直直地看著宋承允。

“小丫頭很堅強,放心吧。”宋承允解下口罩,額上的汗珠無聲滴落。他的一頭頭髮溼漉漉的,手術服更是溼透了。神經一放鬆,整個人就軟了。還好身邊的人眼色好,一把將他扶住。

“揹我回去,老子要洗個澡好好睡一覺,累慘了!”

宋承允說完的時候,高楊也覺得自己有些虛脫。不一會,溫暖推了出來,直接進了監護病房。許多的管子連在她那瘦弱的身體上,吊瓶裡的液體一滴一滴地往下墜,一直墜到高楊的心裡。

回過神來才發現,背上全是冷汗,已經溼透了衣衫。緩緩地在椅子上坐下,靠著牆深呼吸,平復情緒。

在聽到溫暖沒有危險之後,樊灝景邁步離開了那裡。揮退了所有的人,他靜靜地走在園子裡。心臟在鈍鈍地疼,一點一點地加劇,最後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如果當初,他也能像高楊一樣不顧一切……如果……

慕歌……

救護車上的人,全部被樊灝景人帶回了剎盟,一共5個人。都是濱海的混混,平常就在街頭欺負弱小。

從這幫人的嘴裡,沒有得到多少有用的資訊。因為對方根本沒有出面跟他們交接,唯一的聯絡方式還是公用電話。救護車早就已經放在了某個地方,只等他們開出來,把人帶到郊外的某個廢棄的工廠,然後他們就可以離開了。剩下的錢,也會在當天晚上打到他們的帳戶上。

至於對方是誰,叫什麼,做什麼,他們一律不知道。不過是一幫玩命的小角色,只看錢辦事。

高楊狠狠地出了一頓氣,將他們教訓得只有出氣沒有入氣。死不了,那痛卻比死還難受,慘叫聲在室內迴盪了許久許久也沒有停歇。

高楊從囚禁室出來,就看到樊灝景在門外站著。他停下來,看著他的背影,緩緩開口。“我欠你一個人情。”

樊灝景緩緩地轉過身來,對上他的視線。

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