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的太陽已被西面的翠屏山頭擋住,窗上只有最頂端的兩個格子上還有一抹殘陽。宋清宇一個人躺在屋子裡的被捲上,眼裡含著淚,看著那兩格半窗紙上的殘陽在慢慢減少。忽然,秦勤推門進來。宋清宇仍沒反應。秦勤說:“幹嗎一個人躺著,該回家吃飯了。”其實她哪裡知道,宋清宇表面上裝得挺豪氣,可是,他心裡根本放不下韓香柳,如果他真的能放下,他就不會到韓香柳的眼前去放炮,去狂笑,去吶喊了。他在自欺欺人,他在裝蒜。突然,宋清宇坐起來,又狠狠地罵了一句:“活該,可恥!”他罵得沒名沒姓,可是秦勤卻聽得出,他是在恨韓香柳。秦勤認定,宋清宇肯定不會娶韓香柳了,因為韓香柳為別人生了孩子,因為此時宋清宇已切齒痛恨她。

秦勤掏出了手絹,帶著一股清清淡雅的香氣。她給宋清宇拭去了眼角上的一滴淚珠,然後情不自禁地把身體靠在了宋清宇的胸前。好久,她說:“清宇哥,別傷心,只要你不嫌棄,我願一輩子依偎在你的懷裡,就像現在這樣,永遠,永遠……”

秦勤的那個單一的酒窩中注滿了甜蜜和幸福。

宋清宇很感動,很溫暖,他的熱血在沸騰。他看著秦勤,兩眼冒出了火一樣的激情。他知道秦勤是個好姑娘,話是從不瞎說的,吐唾沫就是釘子。此時,宋清宇彷彿有一種慌不擇路的感覺,同時也有一種報復韓香柳的憤恨心理,他狠狠地用力抱住秦勤,可是,當他們冒著火花的雙眼一相碰的一剎那,宋清宇卻突然地推開了秦勤。他衝出了石屋,騎上摩托車,一溜煙地飛走了。

三天三夜,宋清宇只吃了兩頓飯,沒睡過一次踏實覺。只要一閉上眼,他腦海裡全是那女嬰的啼叫聲,全是白玉佛的微笑,全是韓香柳在城樓裡苦苦的掙扎與狼狽……

他在魚塘邊的楊柳林裡踱來踱去,春風拂過,金翅鳥在歌唱,楊柳在發芽,他彷彿一點沒聽見,沒看見。

早晨,他坐在料臺上餵魚,他照常用手敲打幾下破水桶,於是,只見塘裡的魚們蜂擁捲來,水面上翻起了一層層波紋,並且露出頭和脊背。宋清宇把食料投下去,魚們更加激動,它們捲成一團,吃食聲嘩嘩作響,有的還跳躍起來,把水花濺起老高。往日,此時的宋清宇就會像魚兒一樣地激動,而且嘴裡還會不停地發出各種各樣的聲音,嗚嗚嗚,來來來,嘟嘟嘟……都是些餵魚的喜悅。他站著,連喊帶叫,一連忙著餵過三個魚塘,他一絲都不覺得累。

可是那些天,他卻是坐在料臺的木板上一言不發,敲了兩下破水桶,就算是告訴魚們開飯了。魚們照樣飛一樣地湧來,照樣跳躍著爭食,照樣捲成團拼搶。宋清宇看著它們,一言不發,面無表情,彷彿根本就沒有看見魚兒的存在,他的手仍在不停地、機械而麻木地往塘裡投食。往日,一個魚塘只能喂一整蛇皮袋的三分之一,可是,今天他已投下了大半袋子料,他的手卻還沒有停止。魚們都吃得大肚便便,抬起頭來望一眼大方的主人,然後去小草下享受清幽。

秦勤從樹林中的小路上走來,手裡拎著個塑膠袋,裡面裝的是她親手烙的肉餅。她的腳步很輕,很快。她飄到宋清宇的跟前,宋清宇竟然毫無察覺。秦勤問宋清宇那兩個塘子喂完沒有,這個塘子餵了多少料。

宋清宇如夢方醒,他笑笑,沒有回答。

秦勤看了看他的眼神,又看看料臺上剩下的料袋,再看看料臺下已經沒有魚兒的爭搶,她全明白了。突然,她的心中產生了一種氣憤,但是,這種氣憤沒有暴發出來,她長出了一口氣,把憤怒嚥了下去。秦勤走到宋清宇跟前,把肉餅遞過去,讓他趁熱吃了,而且還朝他笑了一下。

宋清宇也朝她笑了一下,他充滿血絲的眼裡全是苦澀。然而宋清宇這雙苦澀的眼卻在秦勤的臉上看到了她的欣慰與希望。他不說,可是他已深深地感知。從她左腮上的那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