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鈺微怔,心底忽然有些捉摸不透眼前的人。尤其是,他的呼吸就貼在她近處,彷彿還在打量著她。

她指尖攥緊身下的被衾,心中莫名慌亂。

兩人才親近過,她不會想不到……

陳倏的確在打量她。

帳中雖然燈火晦暗,但先前,他就看清楚了她的模樣。

尤其是頸間的那抹海棠印跡,還有身上極其清淡的海棠香。

海棠香氣很少見,尤其是這種極淡的海棠清香,他只在一個人身上聞到過,那抹熟悉的海棠印記,生生刻入過他心底……

他指尖冰涼,心卻是溫熱的。

他儘量平和,「回宮後,宮中會不會為難你?」

越發曖昧綺麗的氛圍裡,棠鈺敷衍,「宮中自有恩典。」

棠鈺心中清楚,他過問得越多,對她越不是好事……

棠鈺再算遲鈍,也不會察覺不到方才的親近裡,他同樣生澀,而後才漸漸有的放矢。

他應當也是初次……

所以敬平侯身邊一直沒有侍妾是真的。

許是因為初次的緣故,他心中起了惻隱之心,所以對她多問了幾聲。

但他的惻隱之心就像架在她頭頂上的一把刀子,會隨時要了她的性命……

他是敬平侯,他是俊美,是醜陋,是溫厚,是良善,其實都同她沒有多大關係,她只想早些回過復命。

棠鈺聲音儘量平穩,「侯爺,奴婢該回宮復……」

話音未落,棠鈺不由攥緊指尖。

他慢慢吻上她頸側,她不敢出聲。

兩人才初經人事,她自然知曉他想做什麼……

山雨欲來,他握緊她的雙手。

她臉頰兩側很快再次浮上兩抹緋紅,臘梅般的汗珠在額頭涔涔掛起。

似湖面的一葉扁舟,在暴風驟雨裡,搖搖欲墜。

……

撐手起身,棠鈺才知渾身散架般疼痛。

下榻時,她一雙腿都是軟的,但一刻都不想在驛館多呆。

耳房中的水聲響起,她取了一側的衣裳穿好,撩起簾櫳,趕緊出了屋中。

「姑姑?」文廣一直在苑中候著,見了棠鈺出來,快步迎上前,「姑姑可要緊?」

棠鈺木訥搖頭。

宮中的馬車仍在小門處等候。

上了馬車,棠鈺接過文廣遞給她的藥碗,一口飲盡。

「姑姑先歇著。」文廣出了馬車。

棠鈺既疲憊又難受得窩在馬車一角,腦海中想起方才的事,嘴唇還有些泛白,目光也空望著一處出神……

車輪咕咕作響,穿過鬧市區,亦穿過人聲鼎沸處。

在最喧鬧的時候,棠鈺沒忍住鼻尖微紅,雙手抱膝,眼淚順著面頰無聲墜落。

陳倏出了耳房,內屋中已經沒人,但還殘留著方才的海棠清香。

陳倏短暫失神。

撩起簾櫳去到外閣間,陳楓已經在外閣間中等候,「侯爺。」

陳倏看他的眼神有些古怪。

侯爺他,侯爺平素是不會……

陳倏低聲道,「人走了?」

陳楓頷首,「走了。」

陳倏目光微微滯了滯,輕聲道,「讓人盯著些,別讓她出事了。」

陳楓錯愕,而後拱手應是。

陳倏回了屋中,見床榻角落處遺留了一枚簪子,應當是她匆忙離開時落下的,她自己應當都沒察覺。

陳倏伸手拾起,上面刻著極小的「棠鈺」兩個字。

是棠鈺……

回宮後,皇后在鸞鳳殿問話,棠鈺如實應聲。

但說哪些,哪些不能說,她心中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