鬢果然添了幾絲銀髮。

父子這麼僵持著,書房裡靜的可怕。是葉啟榕先開口,聲音帶了慍怒:“琨兒,告訴你爹,你叫什麼。”

葉琨一愣,目光從父親身上游開,低聲回答:“葉琨。”

葉啟榕提高了音調:“缺你吃了還是少你喝了,大聲說!”

這是罵他忘恩負義?葉琨抬頭看了眼小叔,聲音大了幾分:“葉琨!”

膝彎一陣痠痛,葉琨被葉啟榕踢跪在地上,撐了下地面跪穩,就聽小叔又問:“再說一遍,你姓什麼?”

“琨兒姓葉,”葉琨咬了下嘴唇,仰頭看著父親,正對上父親的眼光:“琨兒姓葉,永遠姓葉!”

葉啟楠伸過手去,扳起葉琨的下巴,目光在他臉上端詳一陣,看到他左臉青紫的淤痕,平靜的問:“跟人打架了?”

葉琨詫異,父親的口氣就像訓問一個出門半天回家的孩子,下意識看了眼小叔,很快又把目光挪開。

葉啟楠抬頭掃了小弟一眼責備:“打孩子不要打臉!”

見小弟乖覺的低頭,怔忪片刻突然想了明白,苦肉計嘛!當即冷著臉指指門口:“啟榕你出去!”

聽到小叔無奈的嘆息和關門聲,葉琨心中更加忐忑,看到父親的皮鞋在眼前停下,隨即一隻手伸向眼前。

葉琨閉眼,臉頰感到一熱,卻並沒有等到父親充斥著怒火的耳光,他緩緩睜開眼,見父親粗糙的手攤在自己眼前,手心是自己那枚丟失的銅錢護身符,已經換了新的紅繩,顏色鮮亮,並且擰成了兩股,不再像從前那樣纖細易斷。

……葉琨動動嘴,想喊爹,卻骨鯁在喉,發不出聲來,顫抖著嘴唇,眼淚溢位眼眶,再難止住。

他接過來掛在脖子上,冰涼的銅錢塞進衣領,跪行著倒退兩步,伏地深深的叩首,直起身子道:“葉琨知錯了,請父親嚴懲!”

書房突然安靜下來,足有一二分鐘,葉啟楠開口問:“為什麼回來?”

不問為什麼走,卻問為什麼回,葉琨心裡乍有些失落。

“是……想問父親一句話,”葉琨咬咬牙,“父親想要葉琨活,還是想要要葉琨死。”

葉琨微顫,不敢抬頭,也感受到父親如鷹雋般炯炯的目光,更不要說那冰冷的聲音:“前者怎樣,後者怎樣?”

葉琨嚥了口淚:“要是前者,葉琨回家,甘領家法重責,若是後者,葉琨的命是父母所賜,再死一回,也無甚吝惜。”

“好,好得很!”葉啟楠冷笑一聲,聲音不含感情的冷漠:“眼淚擦了,去拿家法過來。”

葉琨暗自苦笑,默默去門後尋藤條,卻發現藤條不翼而飛了。抬頭看牆,牆上掛著的鞭子也不復存在。

正當尷尬,就聽父親在身後罵:“混賬東西!”

葉琨以為罵的是他,轉身過來跪好,進退不是。

卻見葉啟楠開啟房門衝一樓客廳喊:“葉珣,滾上來!”

葉琨才知道父親罵的是葉珣,大抵是葉珣提前把書房“清理”了乾淨。

“藤條呢?”葉啟楠問他。

葉珣下意識往後退一步,小聲嘟囔:“扔……扔到後院池塘裡了。”

話音剛落,被父親飛起一腳踹在身後。牽扯到未愈的棍傷,葉珣疼的向前撲倒,被父親一把撈住,才沒有摔倒。

葉琨暗歎,藏匿家法這樣大的罪過,在葉珣身上也能輕描淡寫的混過。

很快,葉琨便無心去擔憂葉珣了,父親叫梁管家送上來——儼然兒臂粗細的檀木棍子。

葉琨微顫,這棍子帶給他太多不美好的記憶,比藤條更甚。

葉啟楠將棍子杵在地上:“上一次爹說了,再敢存離傢俬逃的心思,就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