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笑道,“酒量好的,又有多少人能比得過丞相大人。”

胭脂看了看那男子,竟是何丞相。

丞相身旁一個氣宇不凡的年輕人也笑道,“何丞相的酒量確實好。”

何丞相立刻微帶惶恐之色,語氣很是恭敬,“公子謬讚了。”

見他這番神色,胭脂倒是明白為何李尚書要讓鴛鴦樓遣個知書達理的丫鬟來了。聽聞當朝丞相權傾朝野,女兒又是貴妃,一般的皇族見了他都要禮讓三分。如今能讓他如此謙卑,又被稱為公子不直呼官階地位,除了月國君主,又能是誰?

胭脂經歷過的事也不少,如今就算是五國皇帝齊齊出現她面前,她神色也不會有變。只是耳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卻讓她提筷的手猛然一頓。

“下官來遲了,還請各位大人恕罪。”

胭脂僵著身子不動,她倒是知道,為什麼向來鎮定的齊慕會變了臉色,見過千軍萬馬廝殺的白盛會失態了。

其他人笑道,“李侍郎當罰酒三杯。”

“自然是該罰的。”

說話間,已有人勻了位置出來。

有人笑道,“都說鴛鴦樓伺候用食的姑娘都是精挑細選過的,不但菜餚新鮮有趣,人看著也是色香味俱全。”

眾人齊笑,胭脂低眸不去看那被喚作李漠的人,她怕看了,真會忍不住把手裡的盤子扔他臉上去。

她瞥了一眼齊慕和白盛,神色已恢復常態。她心中驀地冷笑,他們九死一生,她倒也是從鬼門關走了一圈。

若讓人發現,那早就已死在沙場的祁桑國將軍,如今又以另一個身份出現在月國,並且還是侍郎,父親又是尚書,他們全都沒命活著出去了。

胭脂不動聲色的點撥好炭火,說了那吃法,離席前,忍不住看了一眼那人。雖是有了準備,可心仍是急跳起來。

比起最後一次見他,膚色竟白了許多,面上的冷峻不見,卻是溫文儒雅的淺笑。與旁人說著話的聲音也不帶半分冷酷,可親可近。本來她只打算看一眼便退下去,可卻看得久了些。

先察覺到異樣的,是月國君主,他方才便看這姑娘長得十分貌美,多留意了些,如今見她怔愣,忍不住笑道,“姑娘可是對李大人有意?”

齊慕幾人筷子又是一頓,白盛也幾乎要吐出一口血來。

胭脂淡然回神,笑了笑道,“只是見李大人的發冠似曾相識,多看了幾眼。而且奴婢也已經許配了人家,斷不會有其他什麼念想。”

他饒有興致問,“是哪家公子有如此福氣?”

胭脂淺笑,臉上帶著落寞之色,“他已經過世了。”

男子一頓,又說道,“大致的吃法我們都已經會了,姑娘可先行回去。李大人,打賞打賞這姑娘吧。”

李漠站起身,領著她出去了。

胭脂跟在他後頭,不近不遠,看著那背影,仍是削瘦。比起這一身官服來,他倒更適合穿戎裝。

院子廊道寂靜無聲,只聽見兩人的腳步聲。胭脂停了步子,不一會,便見他也轉身看來。面上還帶著清淺笑意,眸子裡卻是平靜的神色,忽然開口道,“生死由命,姑娘不必太傷懷。”

胭脂咬了咬唇,“啊,是啊,生死由命,是天命還是皇命就不知道了。”

見他抿著涼薄的嘴角笑著,胭脂眼眸已忍不住殷紅,她如今是想拿劍殺了他,也想抱住他大哭一場。可他既然不願相認,又是在此情此景,只能忍著。已經等了這麼久,不在乎再等多一些時日。

他未死,連梟未死,她已經知道他在何處。

胭脂先收了視線,這一低頭,淚便悄然落下了,哽聲道,“李大人快快打賞了錢,奴婢要回去了。”

李漠輕輕點頭,“我遣了馬車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