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色暗了下來,昏黃的燈光下,天濂咬牙倚靠在床榻上,面色慘白,眉端堆蹙無盡的痛苦,手指攥住被角,越攥越緊,指節發白。浮浮光暈下,那眸子,凝了一團簇簇燃燒的火團。垂立在面前的內侍擔憂地探了一聲:“皇上,要不要請太醫?”

“不用。”天濂咬著牙堅持著,好半晌嘴角挑起清涼的笑意:“我清醒過來了……他們想害我,沒那麼容易…你去叫人備馬。”

寢室門前掛了兩盞明燈,滿月的夜空銀盤高懸,冷風過處,拂動起他身上的披風,濛濛光亮遮住他晃動不已的身軀。仰頭看見不遠處垂手而立的宮女們滿臉的驚疑,他也沒去理會,在陰暗濃蔭的掩護下,沉重地,一步步走向青石道。

太子宮儀門緊閉,不露出一絲縫隙,御林軍腰繫長刀,束著輕甲森嚴把守。忽然,從青石道處傳來緊促的馬蹄聲,緊接著一匹白色的寶馬出現,漸近,馬上的人挺拔飄逸,月光水銀似的灑在飄動著的白顏色上。

“皇上。”御林軍紛紛下跪,儀門開啟。寶馬如離弦的箭衝了出去,片刻就融進了黑暗之中。

月色將人馬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波動不定。劇痛,又一次海潮似的湧來,眼前逐漸模糊,他竟然看不到前方的路。他的手中緊緊拉著馬韁,用極細的近乎呻吟的聲音命令著寶馬:“找明雨,明雨的家…”

寶馬似乎理解主人的意思,飛快地賓士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耳畔傳來風簌簌吹亂樹葉的細微聲響,還有輕靈的鳥鳴聲。他最後吃力地抬起頭,清淺的月光穿越他驚異的眼,遠處的山巒在夜色中依然逶迤綿延,清碧的池水泛著清粼的波光,靜靜的緩流著。

他微弱地笑了笑,蒼白毫無血色的臉上帶著薄薄的光暈。彷彿看見對岸的她正望著他,明麗的眼眸清澈如水。他的一隻手抬起,極緩慢的,好像想抓住什麼,又仿若再伸過去一尺,便可以觸控到那張皎潔的面龐。

然而,他終是沒有了力氣,白色的身影晃了晃,接著從馬上重重地墜落到草地上,一動未動。

柳南天坐了藍呢大轎往皇后的孽海樓去,剛路過三叉口,前方的隨從稟告說看見楚都尉的人馬了。他探身掀了簾子往外張望,正看見楚士雄手握著馬鞭,含笑不笑地朝著他走來。昏黃的流紗燈光落在他挺拔秀致的側臉上,帶了那麼一點點的邪氣,和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驕矜,這讓柳南天有一絲的恍惚,怎麼這麼像呢?

楚士雄似乎察覺到柳南天異樣的目光,凝眸過來,劍眉一挑:“柳大人,你我不用去皇太后那裡了,楚某知道皇太后想說什麼。”

柳南天忙轉過頭緒,從簾內出來,拱手道:“楚大人有何吩咐?”

楚士雄冷笑:“新皇他獨自出宮去了。”

柳南天的心猛地一抽,驚道:“怎麼可能?他不是中…”

他的話被楚士雄驀然截斷:“只要不去能治病的地方,柳大人可知道他在哪?”

柳南天緩過神,腦子裡忽閃出明雨的影子,心裡有了慌亂:“煩請楚大人截住新皇,柳某知道他去哪。”

遠在窮山僻坳的青瑣對宮裡發生的一切並不知曉。當然,在這蔥翠幽深的山林裡,只有時急時柔的清風,喧鬧的山鳥和他們做伴,她就在寂寥和沉默中,迎來了又一個黎明。

煙收星小,春晨瀰漫于山間的薄霧。青瑣從屋內出來,她已換了那套囚服,著一身翠色粗布,那衣服不知任浮昨日是在山下哪戶人家討來,顯得又寬又大,把她玲瓏小巧的身軀都遮掩住了。

任浮站在另一間破屋裡整理著自己。從透風的木窗望著青瑣,他有一陣的失神。雖然他是沉默寡言的人,長期的劍客生涯練就一副冷酷無情的心腸。可青瑣的冷漠讓他開始眷戀過去溫暖融融的日子,那時他們都很窮,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