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眼之處,仍是那顆歪脖子桃樹,仍是這片陳舊的桃林。

她散亂的坐在地上,如一個落寞的凡人。

沒有嫣紅紛繁的古樹,沒有幽回別緻的小徑,沒有清澈潺潺的小溪。

沒有……白玦。

上古,你該醒了,六萬年前的那些歲月,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上古突然仰頭,看著上古界浩瀚湛藍的蒼穹,輕輕告訴自己,卻突然,淚流滿面。

天啟

幾個月的時間如流水滑過,聽著神將稟告近日上古界門前有阿啟的氣息攢動,天啟琢磨著這個臭小子總算是玩累了,知道回家了,舒了口氣,遂眉頭一展,把當初叫囂著要關禁閉的話丟到了九霄雲外,急哄哄的吩咐仙娥將阿啟喜歡的吃食備好。

這樣猶覺不足,天啟想起這小子老是念叨著當年在清池宮種下的無花果,便一聲不吭的出了上古界,打算悄悄的把那幾株根苗給移回來,無花果乃上古界的神果,也只有神力充沛的上古界,才能讓它盛開。

祥雲落在清池宮外,見一人遠遠坐在華淨池旁,一身墨綠帝王古袍,眉間肅冷,天啟微一挑眉,走近道:“鳳染,你怎會在這裡?”

鳳染倒是此時才發現他,也是一怔,端起石桌上酒杯朝他一敬,笑道:“天宮裡頭規矩大,著實麻煩,無事的時候我便來清池宮透透氣。天啟,你今日怎麼突然下界了?”上古界的情況天啟早已著神將傳了訊息下來,鳳染自是知道如今上古界全賴天啟執掌。

反正時間還早,又久逢故友,天啟乾脆坐到鳳染對面,道:“阿啟前些時候溜出去玩,這幾日快回來了,我回清池宮把無花果給移回朝聖殿去,他見著了也能歡喜些。”

鳳染愣了愣,見天啟提及阿啟時眼底滿滿的笑意和寵溺,突然道:“天啟,你真的不介懷……阿啟是白玦的骨血?”

坐在對面端杯抿酒的人放下酒杯,看向鳳染,深紫的瞳孔裡是純粹的淡然,笑了笑:“恐怕這幾年那些老上神也想這麼問我,我瞧著都替他們憋得慌,鳳染,這話你想問很久了吧?”

鳳染面色有些尷尬,端著杯子隨意灌了一口,眼移了移。

“阿啟出世的時候只有巴掌這麼大……”像是陷入了久遠的回憶中,天啟看著自己的手比劃了兩下,眯著眼,望向清池宮的方向,瞳色出神:“那時候上古沉睡,整個清池宮兵荒馬亂,你又是個不經事的,他天天哭,明明一出世就有真神之力,丟到妖獸群裡也沒人敢招惹他,我卻偏偏擔心怕把他養不大,養不好。”

估計也是想起了那個時候天啟整天抱著個奶娃娃在華淨池邊哄著的情景,鳳染眉角一揚,接了聲:“是啊,那個臭小子看著好養,其實是個禍害人的金貴命,偏生除了你,他誰都不讓碰。”

“等他再大一點,我都懶得去朝理蕪浣的那些腌臢事,整天想著他要是長大了,問我他孃親去哪了,父神去哪的時候,我該怎麼告訴他,他才不會難過,可是他比我想象中更堅強,更勇敢。”

瑰麗的眸子裡閃著柔和的光芒,天啟看向鳳染,神色隱隱驕傲:“鳳染,那是我親手帶大的孩子,他傳承了我的意志和驕傲,這一點,誰都無法改變。”

縱使這六萬多年世界洪荒倒轉,縱使他不願承認後池和清穆當年的刻骨銘心,縱使他看著阿啟一天天長大、和白玦相似的臉,可是那又如何……阿啟是蒼天賜下的禮物,不止是他,還有上古,將來之於炙陽,同樣如此。

他們殘破坎坷的六萬年空白,也因為阿啟的存在,被渲染上了不可思議的奇蹟和色彩。

沒有人比鳳染更明白這百年的陪伴裡阿啟對天啟的重要,她看著天啟邪肆的眉眼一點點染上溫情的暖意,卻突然想起兩年前天后對她說過的話,心底酸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