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診所門口,我打量這間所謂的這裡不過是一件紅磚房,二三十平方米,一眼就能看出,簡易玻璃櫃,擺放創口貼,感冒藥,還有廉價的避孕套。

藥盒子上,蒙上淡淡的一層灰,盒子因為時間久遠,都掉色了,看起來就像一兩年都沒動過的古董傢俱。

房子因為沒有打地坪,只有夯實的地面,踏進這裡第一步,就覺得空氣溼溼的,水汽很重,總覺得有股黴味。

有的角落,甚至可以看到青苔,這個老醫生過得真慘。

外邊有一張老得發黑的木質沙發,中間好幾次塊地方都都露出破洞,我估摸著這沙發年紀比我還大,能坐的地方我都擔心會塌陷。

這個醫生,真的靠譜嗎?

我和村裡人都在門口圍著,這時候房間裡邊突然發出讓人心疼的哭聲。

三嫂抱著孩子出來,含著淚水,茫然看著我們,她無助祈求的眼神讓我心中一痛。

“誰來救救我娃子!”

我對大伯:“大伯。你去找九太公來。”

“九公?為什麼找他。”

“你看到孩子脖子那條黑線麼。”

大伯兩眼發直,知道我的是什麼意思,趕緊叫人,把三嫂帶孩子來往兩公里以外的燈光廟。

大伯把我帶回家,一路上給我做很多思想工作。

“你啊婆老了,也剩下的時日也沒多少,你好不容易回來一次,怎麼就跟她吵起來了。”

“大伯,你知道她燒了什麼,她燒的照片可是我找我老爸唯一的線索,照片沒有了,我怎麼找我爸。”

大伯沉默了一會,苦道:“你知不知道,她已經沒了一個兒子,難道還要沒有一個孫子。”

這一刻,我腦海五雷轟,沒了一個兒子,難道……我老爸真的已經……

“我老爸……怎麼死的。”

大伯很為難,他是個老實人,我家族裡父輩,他是老大,也是最老實的,全村人都知道,十幾年前他都是被人欺負過來,村裡分什麼東西,都是被扣下很多,直到我堂哥長大,魁梧又粗魯,有一次直接把欺負我們家的人打折了腿,才狠狠堵住他們的嘴,村裡人才收斂多年。

苦澀的大伯憋了好久,都沒出一句話,“嗯嗯哦哦”沉吟半天,猶豫不決。

“我……其實也不知道,你啊婆告訴他早死了。”

這一刻,我的腦袋除了空白再也沒有任何的感覺,為什麼要這樣,你們給我希望,又打破我的希望。

我彷彿置身無邊沙漠,眼看就要被渴死,突然伸出一隻手,給我送來一杯水,正當我使勁全身力氣,想要伸手去拿,一切眼前所見,都化作了海市蜃樓幻影。

夜晚的風真冷,吹冷我的心拔涼拔涼。

大伯跑到一邊去接了一個電話,忽然他急匆匆跑回來。

“啊八,快跟我過去。”

“什麼?”我還沒聽清他什麼,就被他帶回家,然後開摩托車一路出山,來到燈光廟。

廟的門前圍著很多人,大伯摩托車很拉風,半夜三更的,方圓一公里都是他摩托車“哄哄”拉風的聲音。

人群中,有人扶出一位老人走出來,大家都讓出一天道,可以看得出來,對這個老人很尊敬,這個老人正是九太公,他身體極其虛弱,再也沒有白天我看到那樣精神。

“啊八,你過來。”

九太公對我招手,話才完,就是連串劇烈咳嗽。

我趕緊走過去。

“我在。”

九太公虛弱道:“這孩子我幫不了,你能幫我嗎?”

渾濁的眼睛流露出懇求神色,下車的時候,我本來打算藉此和九太公做一個交換,只要他告訴我老爸的死因,我就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