郅支沒白費力氣,他擺出的架勢,確實嚇住了遠征軍中一些小國與部落。

匈奴人又是跑馬,又是列陣,又是叫囂,可不是吃飽了撐著,而是向漢胡聯軍展示自己的實力。這就像蹬羚跳得高高,可不是抽風,而是體現活力,用意嚇退捕食者——看,我蹦得這麼歡實,活力四射,你要追咬我,絕對是白費力氣。

匈奴人看似展現的不過五六百人,但不可忽視的是,這些人俱為甲士與甲騎。這時代,招人很容易,但配給精良裝備,就千難萬難了。有防禦刀劍效能良好的鎖子甲,有騎術精湛的騎士,有整齊厚重的大盾,有鋒利齊備的兵器……這無一不展現出郅支的強大實力,足以嚇退自以為是的捕食者。

事實也正如郅支所料,聯軍中不少邦國與部落確實被嚇住了。只不過,漢軍是更高階的捕食者——獵人。不吃你這一套。

陳湯當即召集諸邦國首領前來軍帳,分析道:“郅支有三敗:一、棄弓矢之利,馳馬之速,而據守堅城。此乃舍長取短,自困愁城也。二、不以快馬利箭襲憂,反而設陣邀鬥,此亦自曝其短也。三、匈奴之害,在於勝則獸聚,敗則鳥散,難以盡除之。而今郅支戀棧固城,以寡兵拒巨眾。有此三敗,郅支不亡,湯願奉項上人頭!”

陳湯撂狠話了,三萬人打三千人,十倍之強勢,若不能勝,腦袋早晚保不住,敵人不割自家人也會割。既然敗了腦袋註定不是自己的,不如趁著還能做主,當賭注再押一把。

張放暗暗挑大拇指,難怪陳湯一戰而擠身名將。能夠快速尋找到敵人的弱點,做出準確判斷,並且敢於以命相賭,激勵士氣,的確具備了名將素質。

如果匈奴人還住氈帳,遊走不定,那才真讓人傷腦筋。既然住進城裡——呵呵,郅支一定沒想過,農耕民族不但很會修城,更會拆城,而且拆的效率一定遠遠高出修的速度。

諸胡首領頻頻點頭,均覺有理,信心復熾。

便在此時,衛士來報:“匈奴人來搦戰了。”

陳湯拍案而起,目光暴漲:“來得好,便叫胡兒識得漢家驍士的厲害。”

登上用於指揮號令的巢車,甘延壽、陳湯、張放及諸胡君看到,營門正前方一里之外,是一支百餘騎的匈奴騎兵,正是先前在郅支城下跑馬炫技的那支輕甲銳騎。這一次,多了個指揮官,從那純白旄旗的獨特標識上看,指揮官的身份相當高。

來者正是匈奴左大將駒於利受,以及王庭精銳百餘騎。這明顯是試探性進攻,但駒於利卻還說得冠冕堂皇:“此前大人言道單于失禮,無名王貴人前來拜會。諾,我這不就來了!”

呵,果然是來了,只不過是帶著刀弓來。

陳湯回答毫不含糊:“來而不往非禮也。白虎校百將杜勳,領一屯強弩力士,前往接待。”

弩是對付胡騎的最有效武器,郅支派來他認為最精銳的騎兵,陳湯也派出同樣人數,漢軍最精銳的強弩士,針鋒相對。

這將是遠征軍與郅支第一次正式交鋒,陳湯力求首戰必勝,震懾敵軍,振我士氣。因此,他派出的不是一支普通屯兵,而是諸屯中精選的強弩士。之所以選杜勳,那是因為他本身就是一個強弩士。

接到命令的杜勳,立即選了百名精銳,並根據敵情,選用長戟、擘張弩與破甲專用的三出矢刃。

擘張弩為臂力上弦的臂張弩,射速比蹶張弩快。為了達到震懾來敵的目的,杜勳申領的均為五石擘張弩,這是擘張弩中最大石力,非臂力過人之士難以操控。這樣的勁卒漢軍雖不多,百十人還是找得出來的。

五石弩的有效射程超過百步,如果運用得好,完全能夠在匈奴騎兵還沒來得及跑到跟前時,將之擊潰。

杜勳率百名強弩士衝出轅門,於三十步外立定,然後分左右兩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