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看了老夫!」

富弼已經佩戴了長刀,他走下臺階說道:「遼軍夜襲,當在子時之後,最大的可能就是凌晨,唯有凌晨破城,他們才方便四處追擊……你讓老夫歇息,這是擔心老夫死於城頭嗎?」

沈安確實是有這個想法。

黑夜中刀槍無眼,箭矢亂飛,要是富弼陣亡在這裡,那大宋計程車氣將會遭遇重擊。而且還會引發混亂。

富弼微笑道:「當年耶律洪基的父親耶律宗真威脅老夫,可老夫回以的只有一句話……」

「大丈夫死則死耳,請把老夫的頭顱朝向南方……」

一股熱血頓時就奔湧起來。

第1246章 出城決戰

春雨細微,讓人恍惚不覺。

城頭上漆黑一片。

沈安全身披掛,用風衣緊緊地裹住自己,靜靜的等待著。

「當年先帝開啟天章閣,令範文正和老夫寫下大宋需要革新之事,那時的老夫熱血沸騰,只覺著大宋的希望就在自己的手中,就在唾手可得之地。」

富弼靠在城牆的內面,戴了個頭盔擋雨。

「老夫進諫的條陳和範文正大同小異,都是從吏治著手?為何?」

富弼的臉在黑暗中若隱若現,「因為這個大宋衰敗的根源就在於吏治。官吏清廉,官吏盡忠職守,官吏不多……如此天下大治不在話下。」

歷朝歷代,每一代好像到了王朝末期,吏治基本上都玩完了。

「整頓了官吏之後,方能一一革新,那時候就是如臂使指,你明白嗎?」

「明白。」沈安當然明白,「要革新大宋,首要就是革新官吏,官吏清正了,官吏和朝中是一條心了,那什麼都好做。」

以後的太祖就提出了這一條。

千年前後的人物,對政治的認知卻罕見的一致。

富弼笑了笑,「可整頓吏治就是割自己的肉,疼啊!疼了就有人會慘叫,有人會咆哮,然後群起而攻之……老夫和範文正就這麼失敗了。」

「如今大宋一步步的又走了上來,老夫這幾年一致在琢磨你……」

富弼靠過來了些,在黑暗中盯著沈安那張模糊的臉,「沒有哪個年輕人如你這般……你看似胡鬧,看似隨性而為,可大宋許多事就這麼隨性被改變了,比如說廂軍,比如說奉養宗室……你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

我去!

老富竟然在盯著我?

沈安有些發毛,乾笑道:「小子不過是胡鬧罷了,幸而官家和相公們寬容,否則小子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寬容?」

富弼突然笑了起來,「你在前面衝殺,官家和宰輔們在後面搭架子,給你頂著,如此有了變故也好從容收拾……好計謀啊!」

「什麼計謀?」

沈安覺得富弼大抵是瘋了。

「官家和韓琦他們把你頂在最前面,看著你在鬧騰,成功了皆大歡喜,不成功,他們還能兜底……」

黑暗中富弼的聲音多了些感性,「當今官家果然是聰慧啊!當年咱們若是有這等手段,哪裡會一敗塗地……」

當年的仁宗和范仲淹等人就是這麼直挺挺的開始了革新,然後因為觸碰到了既得利益者的切身利益,范仲淹等人被轟下臺,趙禎偃旗息鼓,此後閉口不談革新。

沈安開始覺得富弼是在瞎編,可等聽到後面時,他自己腦補了一下。

我沈安在最前面,身後是帝王將相,而在對面,一大群凶神惡煞的傢伙正在準備動手……

尼瑪!

真的有可能啊!

難道官家他們就是這樣讓某頂在最前面,把某當做是緩衝的工具?

旋即沈安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