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做,不該說的話別說。無論做出什麼決定,都應當為之負責。無論碰到什麼,都應當經得起。此刻他身在俄羅斯,不由得想起早年這裡一部名著《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中國人很熟悉的,寫的其實不是鍊鋼,是煉人,書裡講了人的一生應當怎麼度過,很理想化,估計塵世中人很少有誰可以夠得著。但是儘量少為一些什麼愧疚終生,還是應當且可以做到的。大家共勉吧。

於肇其還是默不作聲,一定有些感覺。

“說得我又舌頭大了。”塗森林道別,“回頭再談。”

於肇其很反常,突然“嗚”的一下,在電話那頭失聲痛哭。

他說眼下他真是非常想跟塗森林好好談談,像以前那樣。塗森林怎麼一下子跑那麼遠?還怎麼說?他知道塗森林是關心他。沒事的,他就是心情不好。發悶,著急。塗森林什麼時候回來啊?不會來不及了吧?

他把電話放了。

塗森林看著自己的手機發愣,好一會兒。

時恰有兩位團組同伴從他身邊走過,他們喊他。

“塗局長幹嗎了?這麼嚴肅?”

塗森林即笑眯眯,燦爛而陽光。

他說這是當年紅軍的帽子。是吧?

小攤兒上擺著一種俄羅斯軍帽,不是如今俄羅斯軍人頭上那種俄式大蓋帽,是一種尖頂皮帽,皮帽中嵌著一粒紅色五角星。印象中這是數十年前,十月革命之初紅軍戰士的帽子。塗森林興之所至,剛在電話裡跟於肇其提起的那本前蘇聯名著,書裡主人公紅軍戰士保爾戴的帽子應當就是這種。眼下阿爾巴特大街上到處有售。

俄羅斯套娃3(1)

當年,有一回市政府辦公室開新年晚會,各科輪流上臺表演節目,綜合科三個幹部一起卡拉OK,唱俄羅斯民歌《三套車》。卡拉OK歌單上歌曲多如牛毛,找如此古老的外國民歌一起自娛自樂,沒有特別緣故,只因為三人共事,總被周邊人等戲稱為“三套車”,所以自覺對號入座,拿人家的歌當自己的招牌。

當年三個人裡,塗森林是後頭來的。塗森林大學裡讀哲學,畢業後到宣傳部下屬的講師團當理論教員。理論教員給基層幹部上課不容易,理論要懂,口才要好,人得活絡,舌頭得順溜,知道怎麼深入淺出,人家才聽得下去。有的理論教員會搞創作,擅長編順口溜,例如“遠看像座廟,近看是幹校,*分子在深造”,等等,聽眾覺得新鮮,哈哈哈,效果倍好。塗森林不行,雖然笑眯眯,對文學熱愛不夠,編講義不會押韻,不知道怎麼譁眾取寵,且有個小毛病,一緊張就口吃,如人們所笑,“有,有時舌頭有點大。”因此講課效果不佳。偏偏有個人注意到他,政府一位副市長在宣傳部編的簡報上看到一篇短文,話不多,表達得挺清楚,印象很深,打聽這個誰寫的,結果發現了塗森林。機關裡一向文牘,到處需要會寫材料的,領導瞭解了塗森林的情況,說別看這年輕人舌頭大,筆頭不錯,看文字就知道內秀,頭腦清楚。給我吧。

於是塗森林進了政府辦的綜合科,當副科長。時綜合科缺筆手,裡邊只兩個幹部,日常材料任務很多,彼此還內耗,有矛盾,兩人中一個是柯德海,時任科長,另一個為幹事,就是小於於肇其。

於肇其對塗森林發牢騷,表示對科長的不滿。他說人家姓柯,所以當科長,發號施令,動口不動手。我們家老祖宗不行,姓了個於,人稱“幹鉤於”,幹字加一鉤,也不知道鉤哪去了,只能當幹事,什麼事都得幹。

那時候的小於已經顯示出對職位的巨大熱情,他對科長柯德海有意見,是認為柯德海對他不關照。小於出自名牌大學,復旦中文,人聰明,領導意圖抓得準,材料弄得快,是政府辦王牌寫手之一,但是年輕氣盛,自視較高,看不起別人,不會處理人際關係。塗森林到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