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字字道:

“鑰、匙、呢?”

噹啷連響,九把鑰匙先後掏了出來,連匡建齊也陰著臉,掏出了鑰匙,秦長歌一揮手,書辦老老實實捧上記錄冊,十個人,連同昏死的冷超和人事不省的紀震一起被拖過來按了指印。

鑰匙一一對上,沉重的鐵質機鈕在緩緩轉動,轟然一聲,庫門開啟,清香的稻米本味伴隨著草木谷麻的微澀氣味,洶湧的撲鼻而來。

這是生命的味道。

堆得崗尖的囤子裡,滿滿的都是糧食,秦長歌心算了一下全部的糧食數量,終於露出了昨夜以來的第一個真正的笑意。

轉身,日光爛漫的從庫房的通風天窗頂上射下,映著白而亮的前方道路,而道路遠處,漸漸出現了黑壓壓的人頭,前來接糧的大軍,已經到了。

來時壓力沉重,去時心急欲飛。

秦長歌還是先運糧軍隊一步,提前趕回,讓非歡包子他們呆在那個一觸即發的城內,她實在不放心,早點回去通報好訊息,也好讓非歡早點被解圍。

根據鎮子裡的百姓指點,她抄了一條近路,是從一處林子中穿過,繞過一座低矮的山坡和泥泊,可以比大路提前兩個時辰到得幽州。

初秋黃昏下的草原色澤華豔,金烏將沉未沉,萬朵濃雲背後有一抹淺淺的冰輪之影,遠處的山色在日光坦然的照射下分外明媚,極目處皆蒼穹高遠,風物闊大,原上離離長草湧動如浪,起伏的金色的浪。

人在浪中馳。

只看見神駿的黑馬烏光一閃,流星飛墜般的速度,轉眼間掠草飛花,路面漸漸不復最初的平坦,已到了一處黑壓壓的樹林前。

秦長歌仰首看著那樹林,目光一閃,江湖規矩,遇林莫入,此時已將近夜,這林子比想象中要大而密,按說是不該進的。

輕笑一聲,一抖韁繩,秦長歌繼續前行。

還沒看見危險就被嚇走,不是她的風格。

進入林子前,卻在路邊土坡下看見有人埋鍋造飯的痕跡,地面上還有沒收拾盡的充當柴禾的樹枝,被小心的塞進石縫裡,秦長歌抽出來,看了下數量,又摸了摸那塊地面的溫度。

十幾人,剛走了大約一個時辰。

雖然知道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的一定不會是普通行客,但秦長歌並不以為意的繼續前行。

林子依山,樹木高大茂盛,地上有積年掉落的樹葉,馬行走起來不甚著力,秦長歌策馬而行,注意聆聽一切異樣的聲響。

不想直到走出林子,依然未見異樣,秦長歌不禁笑自己草木皆兵,加快策馬前行。

馬方揚蹄,踏出不遠,突然前足一軟,半個馬頭向下栽去!

秦長歌一驚之下立即飛身而起,看見腳下樹葉堆積的地面突然開始下陷,宛如地底下有一雙惡魔之手,正緩緩揪住地面往下拉,而馬身剎那間已經下去一半,馬腿全數落入地下。

是泥沼。

馬哀聲長嘶,努力的想要掙扎,但泥沼一向是越掙扎越向下陷,馬下沉得越發迅速,秦長歌一腳踏上旁邊一棵樹,摸了摸自己常用的黑絲,想著不能用,刷的撕下外袍衣袖,撕成一條條再連線成柔軟的布條,凌空一抖,霍的一聲纏上馬脖。

手底使著巧力,秦長歌緩緩的將馬外拉,馬不能失在這裡,她還指望著快點趕回幽州呢。

此時來不及思考為什麼說是出樹林還有一截距離才到的泥沼,會在剛踏出樹林時就遇見,秦長歌只管專心拉馬,卻覺得手底馬身的重量著實有些奇怪,重得超出想象,好像泥沼底真的有個人在和她角力一般。

只是這腥臭幽深泥沼,入者即死,怎麼會有人?

今夜無月,層雲厚重,偶有星子的微光一閃,象是蒼穹被那些尖利樹梢刺穿的,露出的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