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焉值得放心的是,劉大毛與謝成班相處得很好,兩人一老一少非常搭配,劉大毛未老先衰而謝成班逐漸開始老當益壯。

恢復對於劉大毛來說是很艱難的,但是他願意恢復,從認字到學會理解字的意思,從一個冷漠的人變成一個有血性的男人。沒有人會不相信劉大毛不認識字,哪裡有一個能寫能說的人卻不識字的。可是劉大毛就是沒有徹底認識字,他要是認識字了,就可以寫出他生活在一個什麼年代,而他又是生活在一個什麼地方。這裡雖然是一個封閉的地方,但是劉大毛並不是天生就封閉的,他從來就不願意封閉自己,相反只有那些口口聲聲說開放的人才封閉自己。劉大毛從來不怕別人笑話他,要是笑話他不識字他才能接受,?的笑話對於他來說不值得生氣。比如說他腦子有問題,比如說他傻子一個對劉家這麼富裕的人家還不滿意。劉大毛覺得他的一個根本問題就是為什麼世界上會有字,嫂子拿過來皮紙的時候,這是劉大毛第一次看到皮紙,他立即被這些可以代替竹簡的皮紙吸引住了,這些皮紙是什麼東西做成的,做得真好,在上面寫字比在竹簡上寫字容易多了。劉大毛對於竹簡非常不滿意,竹簡難以製作,製作起來也是非常吃力,而皮紙這個東西顯然不是某個人單獨就能夠製作出來的,這需要集體的智慧,說不出集體智慧意思劉大毛卻對集體有著異乎尋常的敏感。皮紙也許在今天已經過時了,但是劉大毛那個時候,他難免會當作天物,既然是天物,這也?怪他才行。

劉大毛的內心世界是十分寧靜的,從來沒有想到過什麼廝殺,有些人大白天在山林裡獨自呆久了會產生幻覺,覺得有人在耳邊大吵大鬧,或者乾脆就是拿著刀槍乒乒乓乓地敲打,最可怕的幻覺是聽見了戰鼓聲和達達的馬蹄聲,這些都是劉家人最經常發作的幻覺是比劉大毛身上更加可怕的癲癇病。劉大毛喜歡平邑縣城裡的一草一木,喜歡每個山頭,就是看著其中一個山頭,他也能呆呆地看上幾天,直到他覺得自己看出來某些含義為止。

劉大毛不是看到排日打這樣身體健康的獵手才心生羨慕的,在平邑縣,他遇見過濟火部族的獵戶,那些獵戶都是精幹瘦小的男人,濟火部族的獵戶來到平邑交換物品,被劉家的人算計,這些獵戶憤怒地與劉家打手發生衝突,這是劉大毛第一次開始思考自己家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家事。自己的弟兄不僅是踢打自己,也在踢打別人,劉大毛開始分析,這不是針對他個人的踢打,而是針對更多人的踢打,他的弟兄要求把踢打當作一種權力,當作一種享樂,也是為了得到享樂的物資條件做壞事。劉大毛暗地裡把認字與他不滿意的事情結合起來看待,他心裡怎麼想的別人根本就看不出來,因為他從來不說什麼也不主動做什麼。

在劉大毛看來排日打與濟火部族的獵人沒有區別,另外一個雷山獵戶保洞哈也是一樣,劉大毛到了雷山見到保洞哈,他的傷勢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劉大毛就在排日打的竹棚子裡住了幾天時間,然後離開了雷山回到平邑縣城,他帶著楊再宗送給他的一些皮紙回去,這樣,劉大毛學習起來就更加方便,這些皮紙上面,有些寫滿了各種字型,劉大毛認得都是隸書字型,沒有一個不認識的,這些皮紙上面寫的內容很重要,劉大毛要爭取學會里面的意思。空白的皮紙,要拿回去給周仲孫來寫材料,周仲孫寫出來的材料已經很多了,劉大毛用了很多時間來閱讀這些材料,這些材料雖然可信不可信,但是劉大毛當作學習材料卻還可以,又不是他一個人在讀這些交待材料,這個年頭,越是能夠理解大山外面的事情,對於各個部族就越加有利。

用竹簡來當作紙張,劉大毛才開始學會不久,竹簡用了沒幾年,皮紙出現了,沒有人給劉大毛那麼多皮紙來寫字,劉大毛只好拼命地學習用竹簡寫字。製作竹簡首先需要竹子,沒有竹子就不可能製作,山地裡哪裡那麼多竹子提供做竹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