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衛艦長並不知道這個訊號。他當時駕駛銀華號出戰,已經把全艦指揮權暫時移交給我。對訊號的處置,是我個人決定。」

「不管怎麼說,凌衛當時的做法都顯得過於魯莽吧。堂堂前線指揮官,隨便把指揮權交給另一名軍官。就算是自己的弟弟,這樣做也是違反軍部規定的。」

「調査官,軍艦上,不許把私情混淆到公事裡,這是每個人都知道的規矩。」凌涵淡淡地斜一眼左邊這位三番兩次針對他哥哥的調查軍官,「請看一看記錄,我不但是凌衛艦長的弟弟,同時也是軍部特派到新凌衛號上的監督長官。在緊急情況下,我是全艦軍官中最有資格臨時掌握指揮權的人。」

獨自坐在一張椅子上,面對對面一排六個獨立調查小組的特派軍官。

就像一群禿鷲圍住了一頭剛剛成年的雄獅。

每個人輪流說話,鍥而不捨地對凌涵進行各種提問,試圖從他鬆懈的片言隻語中找出一點破綻,從而攻破這座堡壘。

問話已經持續了四個小時,六個調查官都翻來覆去地問到口乾舌燥。

這樣高強度的審問,被審問者至少會出現一瞬間的晃神吧。

可是,眼前這位氣質沉斂,渾身散發著冷淡傲意的將軍之子,就像在高階餐廳裡品嚐珍藏級果子酒一樣不動聲色。

這樣的審問,已經進行了無數次。

同樣的問題,調查小組已經問了不下百遍,每一次得到的答案都沒有改動。

他們已經把幾百段漫長審問錄音整合過,得到的答案令人驚訝,在如此高頻率,高強度的追問中,凌涵少將的回答卻沒有任何令人起疑的地方,不管是用詞,還是語氣聲調。

怎麼也找不到前後不一致的地方,假如是別的案件,早就可以放手了。

但是,前線影片訊號洩露案,令軍方上層震怒,下達了必須追究到底的嚴令。

昨天,調查小組的負責人,衡吾越中將,私下向修羅將軍抱怨,從凌涵身上無法開啟缺口,這個案子查無可查時,修羅將軍露出快活的笑容。

「就算查無可查;也沒有必要太早結案。凌承雲的那個小兒子,多折騰他幾天也不錯。」

「即使是上等將軍本人,也必須遵守軍部規定,何況他能不能活著成為上等將軍,還是一個問號。假如他敢對抗調查的話,你就完全有理由對他進行強制性審問了。」

衡吾越中將出了一聲,「修羅將軍,你的意思,不會是……對凌涵用刑吧?」

彷彿中將把不應該說的話說了出口,修羅將軍不滿意地掃了他一眼。

不過,修羅將軍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當然不可以無緣無故地這樣做,那樣凌承雲是不會答應的。不過,提供你一個情報吧。凌涵的孿生哥哥,已經晉升為准將,在新凌衛號裡任一級飛行官的凌謙,曾經被逮捕過。」

「什麼?有這樣的事?」

「逮捕是秘密的,最後王族在裡面做了小動作,才放回來了。那一次,內部審問科讓那小子吃了不少苦頭。」說完,修羅將軍轉過頭,炯炯有神地打量著調査官,低沉地說了一聲,「衡吾越中將。」

「在,長官!」上等將軍的威嚴,讓中將反射性地兩腳併攏。

「你入伍多少年了?」

「三十三年了,長官。」

「三十三年做到中將,也算難能可貴了。不過,將來如果局勢變化的話,要繼續坐在這個位置上,不容易吧。」修羅將軍掃視著他,發出低沉的笑聲。

即使離開了將軍辦公室,這笑聲依然震動著衡吾越中將的聽覺神經,牽來層層憂慮。

他當然明白修羅將軍的意思。

凌涵這位傑出的年輕軍官,將來很可能繼承凌承雲的將軍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