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著他衝了過去。

那掌櫃在後面追了幾步,眼見追不上了,叉著腰罵道:“小兔崽子,別讓我逮著你!”便悻悻的回了攤子。

一切如常,人流攢動,車水馬龍。集市的早晨,在陽光中一點點的流逝。

江鼎觀完了這一場悲喜劇,從地上起身,輕輕撣了一下衣襟,掃落似有若無的灰塵。

悲歡轉換,生死無常,他又旁觀了一次。

到底是經天緯地的大修士所化,雖然喪失了靈性,不會演化出新的故事,但這一遍遍重複的場景,依舊那麼鮮活動人。

人是死的,但事情是活的,至少曾經活過,因此情也是真的。市井城鎮中,重複著一幕幕的悲歡離合,令旁觀者也心生感慨,嘆息無常。

江鼎最喜歡的,就是在鎮中游走,觀看這些場景,細細的體會其中人情變化。其中早上這一幕,因為生死悲喜趕在一起,天堂地獄不過一步之遙,細細體味,更有感觸,他已經觀看過好幾次了。

可惜這些大喜大悲的情緒,終究只是例行演出,已經沒有玄氣產生,他只作為觀察人情的視窗,透過人的行為、表情判斷情緒和心情,比之直接動用玄氣觀察,另有一番感悟。

正是這些平常人的喜怒哀樂,比起幻境中那些製造出來的極端恐怖、悲慘的情形,更能煉心,紅塵之中好修行,在這片城鎮中游歷三個月,江鼎覺得成長了許多。該沉澱的,也沉澱了,該看開的,也看開了。

只有一件事,他始終看不開。

日頭上升,時間漸漸推到了正午,江鼎起身,去看另一場戲。他在這裡消磨的每一天,其實都是排好了的,一個場景到一個場景的變化,並非沒有意義。

正當他要按照之前的計劃進行轉場,突然眼前一亮,一道符籙憑空出現在他眼前。

那是傳訊符。一般的傳訊符還是要飛行的,但洞真墟中,重明子的符籙可以在任何地方出現,不需要任何條件。

捏碎了傳訊符,江鼎感覺到奇怪:來洞真墟三個月了,除了朔望日他會去拜見重明子,問候之餘提出修煉上的疑問,其餘時間,重明子是不管他的,特意召喚他更是從沒有過。這回竟然發傳訊符讓他過去,莫非是發生了什麼事麼?

迅速的離開了城鎮,江鼎回到了洞真墟的山門。

重明子畢竟不是虞重光,他只是虞重光所化洞真墟的一份子,在洞真墟中有自己的洞府。洞府也很簡樸,不過養殖了靈草和裝飾用的鮮花,掛著風鈴之類的小飾品,充滿了生活情趣。

來到洞府中,重明子正在打坐。江鼎深深行禮,道:“前輩,今日安好?”

重明子睜開眼睛,微笑道:“很好。嗯?”他詫異道,“今天是什麼日子,你怎麼來了?”

江鼎心中咯噔一下,強笑道:“您叫我來的。”

重明子怔了怔,道:“哦,對了,對。年紀大了,記性有點不好。你別在意啊。”

江鼎的臉色發白,他當然在意,但不是那種在意,而是一種埋藏在心裡,深深的恐懼。微垂下頭,他還是轉了話題,道:“您有什麼吩咐?”

重明子一指旁邊,江鼎這才發現,桌上竟放著兩個小小的錦囊。重明子道:“有你的信,兩封。”

江鼎訝道:“洞真墟能收到信箋麼?”

重明子道:“當然。我們還是八大福地之一麼,總要和外面聯絡的。有人要給洞真墟寄信,便寄到外面的聯絡處,由那裡發回山門。對了,那一處的人是真的修士,若說你有同門,他們就勉強算是吧。”

江鼎道:“那他們知道……”

重明子搖頭,江鼎不再問,道:“誰給我來的信?”

重明子道:“一封來自舒庸國擎天觀。一封來自寶玄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