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他娘死了他爹就讓人把他送到澄州拘在書院裡,一會兒又嚷嚷著讀書沒意思不如回去做海盜痛快。

莫鍾書看著二人,無奈,只得叫店家煮些蘿蔔湯來給他們解酒。兩人總算清醒了點,方睿朦朧醉眼中還能看出天色已經沉暗,從衣袖裡摸出一錠銀子來,擲在桌上,便趔趔趄趄地往外走。

莫鍾書扶起李長義,說道:“咱們也走吧!”

夕陽西下,天邊只剩一絲絢麗色彩。三人在山道上慢悠悠的走著,一陣山風吹過,周圍樹木沙沙作響,“啊-嚏!”方睿忽然打了個大噴嚏,他摸摸鼻子,嘀咕道:“誰在唸叨我?”

李長義的酒也醒了不少,呵呵笑道:“這山裡風還真不比海邊的小!”

莫鍾書猛一抬頭,卻看到書院門口一個淺灰色的高大身影。那人逆光站在暮色中,身形挺拔,大袖飄飄,倒有幾分呂洞賓的仙風道骨,但三個小孩卻被嚇得不輕,齊齊低頭行禮:“學生見過齊山長!”

齊成章早看到他們了,甚至還聞到了他們身上的酒味,卻只作不知,問道:“你們這是剛從山下回來?”

方睿忙搶著答道:“非也,非也,飯後與李莫二位同窗一邊討論功課一邊散步消食,並不曾下山。”邊說邊悄悄給李長義和莫鍾書使眼色,讓他們配合自己。莫鍾書只得苦笑,方睿還是太嫩了,連個謊都不會編,他那樣的人要是能把功課掛在嘴邊,太陽也該從西方出來了。

齊成章卻沒有拆穿他,只點了點頭,飄然而去。

莫鍾書回到自己房裡,坐在書桌前,眼睛卻望向窗外低垂的夜空。一彎新月已經掛在樹梢上了,深藍色的天空上群星閃耀。

剛剛李長義的醉話又在耳邊迴響,“海盜”這兩個詞實在是讓他太震撼了。李長義平日極少提及他的家庭,莫鍾書只從別的同視窗中聽說他父親在外做生意,他跟著一個表舅住在一起,他的表舅是一個小地主,靠著百多畝田的地租過活。莫鍾書早就從他的膚色和那一手抓魚的技能,猜到他必是在漁島長大,突然出現在內陸城市一個書院背後必有隱情,可也沒大膽到能想象他居然是個海盜的兒子。

許久以來一直被他強壓在心底的那個念想又浮了上來。他遇到一個海盜兒子,是偶然還是天意?這時候出海的船隻還是木船,動力也只能依靠風帆,和他以前熟悉的現代化的大型集裝箱船舶截然不同。海盜們慣常在海上走動,想必有他們自己的一套方法能預知和應對風浪,如果能把他們這些本事學到,出海的安全就有保障多了。

莫鍾書越想越興奮,差點就想衝去找李長義,站起身來才想到李長義此時恐怕已在酣睡中,只得耐著性子坐下,安慰自己說:“不急,這事真的不著急,起碼還得等上十年才有可能。”

第二天上午的課才剛結束,齊成章就讓人把莫鍾書找去。

莫鍾書進去的時候,几案上的香爐裡青煙嫋嫋,齊成章正在撫琴,他彈奏的似是一首高難度的古曲,莫鍾書雖然未曾學過琴,也沒聽過這首曲子,不過藝術鑑賞力還是有點的,聽得出琴音一時婉轉連綿,有如山泉從幽谷中蜿蜒而來,緩緩流淌,一時又悠揚清越,宛若黃鶯出谷乳燕歸巢,渲染出一幅安靜悠遠恍如世外桃源的畫卷。難怪夫子們都誇齊山長琴藝高明。

一曲完畢,齊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