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愛他,到底承受怎樣的兇險?

穆西就是這樣果敢的人,她是拿生命做賭注來愛他的。而她又那樣聰明,一定預料到了結果。當她跑來問他,問他願不願意跟他們一起生活,問他會不會對穆紹然好的時候,他就知道,她是拿全部的幸福來下賭,卻是做著全盤皆輸的打算,她也從來都輸得起。

可是,這一次他跟她玩不起。

季江然怕了,怕得瑟瑟發抖。忽然沒了當年的心高氣傲,年輕氣盛,凡事都敢冒險。卻不想再拿她來冒險,他想她好好的,哪怕他得不到,也想要她好好的活著,和穆紹然平靜的生活在世界上的某一處。他可以承受相思之苦一輩子,卻再經受不起半點兒的天人永隔,那樣會讓他的生命變得一點兒生機和希望都沒有,他受夠了。

到現在他允許愛的天秤失衡,以前說的通通都不作數。穆西可以少愛他一點,不用那麼全心全意,只要他是全心全意愛她的就好。他不會變心,不會出軌,這些年他都是這麼過來的,他做的很好。

季江然有一種嗚咽的衝動,也是壓抑得太久,突然像爆發的山洪。可是當著穆紹然的面,他僅是眼眶越來越紅。

穆紹然覺出他在顫抖,伸手過來拍一拍他的背:“穆小西說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她什麼都不在乎。她說人有的時候一定要勇敢,否則失去了,就一定會很後悔……”

季江然那滴眼淚到底當著兒子的面跌落下來。

他是不在乎自己好不好的,只要穆西能好好的活著。正如他可以跟她呼吸同一片空氣,卻不能容忍她已經不在這個世界。

可是,不好的過一輩子,那樣漫長,有什麼好?即便幸福很短,可是是笑著的,又有什麼不好?

季江然轉身回臥室,穆西還打著點滴,他小心的將她抱在懷裡。

他的身體是暖的,一點一點的溫暖她。這個女人是他一輩子都想要的!做夢都想她,沒有一時片刻真的想要背棄她。想起那句話,再不相愛就老了。如果最後的最後他們都賭輸了,他一定會陪著她。

上窮碧落下黃泉,他會永遠的陪著她。

八點多的時候穆西醒來了。

穆紹然把頭伸過來:“穆小西,你要不要吃點兒東西?”

穆西張了張嘴:“我想喝水。”

穆紹然趴在那裡沒動彈,一杯水已經被人端了過來。

季江然坐到床邊將她抱起來,針早已經拔掉了,她睡著的時候一點兒沒有察覺。季江然把杯沿湊到她的嘴邊,讓她把嘴張開。

穆西定定的看著他:“怎麼是你?”

“怎麼不會是我?”告訴她:“張嘴。”

穆西渴得像是說不出話來,只能張開嘴,含住杯沿,把一杯水喝下去。空洞的胃收縮了一下貪婪的被吸食,正如她貪戀他身上的味道。

季江然抬起指腹擦了下她的嘴角,淡淡說:“前幾頓只能喝粥,不能吃其他東西,你自己作的,忍著吧。”

穆西靠到床頭上。

季江然摸了摸穆紹然的小腦袋:“兒子,去外面看一會兒電視,爸爸跟媽媽有話說。”

穆紹然乖乖的出門。

穆西揚起頭來看他,想問他:你想跟我說什麼?還是那些勸我離開的話麼?

季江然已經傾身湊近來,額頭相抵,呼吸相距可聞。他的身上有清淡的香氣,他一直只用同一種香水牌子,到現在都沒有變,是她喜歡的味道。

他說:“穆小西,你真的不打算要命了是不是?即便不要命,也要跟我在一起?”

穆西揪住他的襯衣領子,覺得自己的決心他該看得出。

“是啊,我本來就是亡命之徒,這一點你是知道的。我不要命了……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