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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烊了。”
“是真餓了,隨便什麼都好。”搖滾少年坐下來,把背上背的吉他放在桌子上,咚得輕顫一聲。
阿祥眯起眼睛,隔著櫃檯上油乎乎髒兮兮的玻璃細細打量著那把吉他,站起身來,去後廚盛了碗麵,放在他面前。
搖滾少年急不可待地摸起筷子,吃了一口,好像被噎住了一樣咳嗽起來,小聲說:“真他媽難吃。”
“那就別他媽吃。”阿祥把一杯水放到他面前,拉過一把椅子坐下,從衣兜裡掏出香菸,點火,抽了起來,把菸灰往地上彈。
搖滾少年沒說話,大口大口扒了起來,發出唏哩呼嚕的聲音,連麵湯都喝了。
阿祥看著他吃完,說:“玩搖滾的?”
“重金屬。”
“吉他不錯。”阿祥噴出一口煙,表情在煙霧中模糊不清。
“二手的,從一個老朋克那裡淘回來就一直用它,得有三四年了。”
阿祥拿過那把吉他,撥了幾下,琴絃發出輕柔的顫音。“我以前也有這麼把吉他,”阿祥輕輕撫摸著木質表面上一處不易察覺的刻痕,依稀可辨幾個英文字母。
“哦?老闆你以前也玩搖滾的?”
“咔!”趙登雲從攝像機後面皺著眉伸出頭來,“怎麼了?”
“抱歉……有汗滴到眼睛裡了。”周策窘迫地眨著眼。
“補妝。給小方再盛碗麵。”
五分鐘之後,又是一碗麵擺在方靖面前。這次是因為他臉上濺了一點麵湯,導致周策笑場。
……然後是因為周策忘詞兒了。
即便是小時候看過多少次《吃麵條》這個小品,第五碗麵端上來的時候,方靖還是忍不住發出一聲驚恐的呻吟。
他見過很多次周策跟別人演對手戲,無論是什麼臺詞、演員是老手是新人,到最後對方總會露出一臉急迫的表情,就像拼命想把牙刷裡最後一點牙膏擠出來。現在,也輪到他露出這樣的表情了。
方靖並不是沒有跟演技很爛的同學練習過,比如經常幫他對臺詞的胃痙攣。當對錶演一無所知的胃痙攣拿著臺詞,努力擠出劇本上要求的那種表情時,他清楚地知道這還是師兄,只是他在努力表演一個角色。然而,從對面的周策那裡,方靖卻什麼都沒有感覺到,完全是空的。
然而,在這個情形下還要去探究周策的內心世界,他真的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不,是肚不足。他瞪著那碗麵瞪了足足十秒鐘,然後舉起手來:“趙導,我要上廁所……”
趙登雲嘆了口氣,揮揮手:“去吧去吧。”
他快速跑到廁所裡撒了泡尿,但胃裡沉甸甸的飽漲並沒有因此下去一點兒,拿手按一按,甚至覺得像裝著混凝土,有點疼。方靖試著用手去摳喉嚨,只是吐了點漿糊一樣的麵條渣出來,倒是嘔得嘴裡一片噁心的酸味。
媽的,這叫什麼事兒。
化裝師上來給他補妝的時候他悄悄看著周策,周策在很平靜地讀劇本,連看也沒看他一眼。面前還是放著那碗熱氣騰騰的麵條,素湯陽春麵。胃又疼了。
“我認輸。”方靖低低地說了一聲。化裝師有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收好東西走開了。
周策像是聽不清似的“嗯”了一聲。
“我認輸了。”方靖重複道,聲音還是那麼小。他覺得自己快因為羞愧哭出來了。
周策不易察覺地微微一笑,收好劇本。
攝像機再度運轉起來的時候,搖滾少年仍然在喋喋不休地說著自己如何被排斥、如何懷才不遇,無論是父母還是老師都不支援自己云云。阿祥那種略含一絲倦怠與自嘲的笑容仍然沒有變,但似乎已經凍結在臉上了,眼底已經毫無笑意,似乎只是習慣性地保持著剛才的表情,不知該對他的牢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