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B,臺詞最多的時候還是上一次在《苦夏》劇組,一場戲整整說了“陸小姐這是給你的”“是那位先生送的”十五個字。

師兄端起啤酒:“恭喜你,正式從路人甲升級到死跑龍套的。”

“我是一個演員。”方靖表情神聖地吃掉一隻蝦仁。

朱諾看看師兄,又看看方靖:“至於嗎……只是個小角色,本來是讓我一熟人演,他嫌角色小,沒去。你可別拿到角色後再來怪我。”

方靖還沒說話,師兄就搶先開口:“不會不會,咱們小方是個戲痴。你聽說過屍體也會揣摩角色的嗎?”

“喂!”

朱諾抓著師兄的胳膊亂晃,催促道:“快說,快說!”

師兄露出奸詐的笑容,好像說什麼秘密似的湊到朱諾耳邊,其實聲音大的足夠讓方靖也聽得到:“有一次他去當群眾演員,戰爭場景,躺在地下裝死人。給他化裝的時候,人家拿著個噴壺往他身上噴血漿,你知道他說什麼嗎?”

“行啦,你都說了多少遍了,聽都聽膩了。”

朱諾對他翻白眼:“我就沒聽過。他說什麼?”

“他就站在那,看著人家的噴壺,說‘這樣噴上去的血跡是高速噴濺的細小血滴,我的角色明明是被刀砍中腹部而死,不該出現這種血跡的。’”

朱諾哈哈大笑,前仰後合,“我說你、你看CSI看多了吧!”

“還沒完呢。人家化裝師瞪他一眼,說那你覺得什麼樣的血跡好?他還沒開口,人家拿一盆血漿劈頭蓋臉往他身上一潑,說,下一個!”師兄也開始對著他大笑,“你就不知道他當時那個樣,我覺得不像什麼戰死沙場計程車兵,倒像是被人潑了一身狗血的妖怪!”

朱諾本打算喝口啤酒潤潤嗓子,笑聲憋在嗓子裡著著實實被嗆了一下,一邊咳嗽一邊揉肚子,在咕咕的笑聲間隙氣若游絲:“……肚子……好疼……”

方靖看看兩個笑得東倒西歪的人,無奈之下居然也開始哈哈大笑。就這麼瘋瘋癲癲地笑了一陣,方靖首先停止,伸筷子去撈鍋裡的肉片。

“真能吃啊你,”朱諾羨慕地看著方靖,“我大二的時候可胖了,我們教授說,你要是再胖就吃不了這碗飯了,不減肥就退學吧。結果從大二開始我就開始努力餓著自己,到現在吃點東西就飽。”

“你是女孩子,不一樣的,”方靖用筷子在鍋裡搜尋剩下的菜和肉,“我要上課,還要打工,累得要命,吃不飽怎麼去扛夜店的酒箱,怎麼去抬道具?”

“我們班的女生都比我瘦,就這樣還在節食呢,喝紅茶都不放牛奶。”朱諾嘆了口氣,“說實話我真不想節食,我都夠瘦的了,再減還不成排骨?再說,要是以後真幹這一行,節食過火會出毛病的。就說周策好了,他的胃炎聽說就是餓出來的。”

“哎?好好的怎麼又說周策?”方靖皺了皺眉頭,放下筷子。突然沒食慾了。

“你不知道,小方可討厭周策了。”師兄說。

朱諾吐了下舌頭:“周策演技雖然爛得那叫一個徹底,為人還不錯。”

方靖心想,那是你沒看見他連人品也爛得那叫一個徹底的時候。

“好,不說周策——不,我們應該以周策以反面榜樣——我記得還拿了點金針菇和腐竹來著,吃了吧?”朱諾吐了口氣,嫣然一笑,“我好像又餓了。”

那天他們不但把那些腐竹和金針菇都給吃了,朱諾和師兄看碟的時候方靖從冰箱裡找出了他半個月以前包好冷凍起來的餛飩,切了點黃瓜,又加了點紫菜、蝦皮和芫荽,傍晚時他們又吃了足足兩斤餛飩。出門的時候朱諾一直嚷著走不動道了頂嗓子眼兒了,仍然不忘叮囑他一句,後天試鏡,不要遲到。

朱諾帶給他的那份試鏡通知非常簡單。她的說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