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那老者也被人攙扶著慢慢登上臺子,靠著我緩緩躺下。

那群白大褂見我們都躺下了,急忙一擁而上,整理起臺子上的那些管管套套。

有人將一根一頭帶著喇叭罩一樣的東西套在我頭上,我立刻感覺有一股吸力緊緊扣住頭皮,然後,有人又將管子的另一端套在睡在我旁邊的老者的頭上。

這群人不停在眼前晃來晃去,在我的手上、腳上、胸脯上,特別是頭皮的各個部位都戴滿了各種各樣的管子和套子,我感覺渾身就像被人用一根根橡膠繩子緊緊捆住,一動也不能動。

這時候,我看見絡腮鬍一臉疑慮地也湊上來看我,我衝他勉強一笑,剛想表示自己情況良好時,就覺得腦袋一陣巨疼,渾身五臟六腑想被人抽去了似的,腦袋嗡嗡一陣鳴響,接著就昏昏沉沉失去了意識。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耳邊有一個聲音在急切地呼喊我,好像是席苗,又像是絡腮鬍,勉勉強強睜開眼皮,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就在這時候,我立刻發現自己的情況有些不對勁,因為眼前出現了一個黑乎乎的堡壘,一群人正在奔走呼號,還有一些人正在緊張地跑來跑去,場面極為混亂。但那裡的場景我還是很熟悉,因為去過那裡,就是零號基地。

突然,腦子中亮光一閃,我看到了一個身材高挑溫文爾雅的青年學子的形象,我還在和這個學子輕聲交談:“仉君,你對精神異化有什麼看法麼?”

那位學子輕輕一笑:“彬原君,我個人認為精神不過是物質的一種特殊形態,精神不是可有可無的虛幻,精神是來源於物質並且反映物質的一種特殊物質狀態。導師的看法很有道理,我認為等將來科技發達了,一定可以將人類精神物化或者固化,最起碼可能將精神固定下來,這是非常現實的猜想。”

我笑了笑,說:“仉君的看法和我不謀而合,我也打算從事這方面的研究,等回到日本,我一定要在最好的實驗室中從事人類精神的前沿研究,你呢,仉君,你有什麼打算?”

青年學子長嘆一聲,臉色暗淡下來,說:“我的祖國正陷入一場水深火熱之中,我恐怕沒有你這樣的福氣,我回去只能是儘自己的綿薄之力,為我的民族減少一點肉體上的病痛,為我的同胞盡一點自己的心意,其他的,暫時不敢他想。我已經透過一個朋友向南京政府衛生部門遞交了個人申請,希望能回國做些有意義的事情。”

我說:“仉君,你是非常有才華的科學家,導師多次對我讚揚你,說你是難得的人才,他有意想把你留下來,主持他的實驗室工作。這裡的工作條件這麼好,你為什麼不答應留下來做番事業呢?既然你的國家不能為你提供必要的科研環境,留在這裡豈不是對你的研究更為有利?”

對方苦笑了一下,說:“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我有自己的看法。我們中國人自古以來講究忠君報國,現在沒有皇帝,不需要忠君了,但報國的思想還是不能丟的。我的祖國現在正需要自己的子女大力報效,我怎麼忍心看著自己的同胞顛沛流離缺醫少藥而自己卻在遙遠的異國他鄉安心做科研呢?世上有許多東西是比個人名利更重要的,那就是自己的良心。我不能看著我的同胞一直這樣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我必須要回去,哪怕只能救一個病人,也是一生最大的安慰。如果將來有機會,我們翻身做了主人,我的國家也像你的國家那樣繁榮富強,再出來做研究也不為遲,現在實在不是時候啊。”

我搖搖頭,表示難以理解,說:“仉君,你們中國人真是很難理解的,尤其傳統的儒家學子更難以理解,好吧,雖然我對你的選擇表示惋惜,但還是很敬重你的這份心意,但願在不久的將來你也能在學術上有更大的突破,希望我們回去以後常保持聯絡,我非常欣賞你,希望你能多多幫助我。”

青年學子點點頭,一臉誠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