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很奇怪我為什麼要把這些說給你聽,我也很奇怪,這話我沒對任何人說過。可能因為你認識凱爾茜比我早吧,和一個比我更熟悉凱爾茜的人說話讓我高興……”

年輕的海盜船長此刻聲音輕柔,靦腆得有些可愛。他似乎發覺了自己的失態,向我道歉說:“對不起,這些無聊的事一定讓你煩悶了。”

我連忙否認,這個年輕的海盜船長是我見過的最坦誠的人之一,他的感情無私而細膩,讓人既憐憫又敬重。

“你的朋友會很好地照顧她,對麼?”暴風德克說。與其說他在問我,倒不如說他在說服他自己。

“我保證。”我替我的精靈朋友嚴肅的回答,“除非紅焰死,否則凱爾茜不會受到任何傷害。而且……”我真誠地握住了他的手:“我希望你也能夠找到一份真正屬於自己的幸福。”

“屬於自己的幸福……麼?”德克略帶苦澀和自嘲地說,“或許吧……”

正在我們談論著這個讓人感動卻不怎麼愉快的話題時,桅杆上了望手的呼喊聲傳來:

“船長,前方發來訊號,發現大量運輸船,做好戰鬥準備。”

“明白了,戰鬥人員拿起武器上甲板,做好戰鬥準備。槳手全部就位。”海盜船長立刻擺脫了剛才的疲憊和憂傷,果斷迅速地下達著命令,彷彿它們從來都不曾存在過。整條船立刻在他的指揮下有條不紊地運轉起來。

我們遇上的是溫斯頓人的一支運輸船隊,其中包括二十條運輸船和差不多同樣數量的護航戰艦。自從佔領了德蘭麥亞的軍事港口之後,他們大概從來都沒有遇到像樣的水上抵抗力量,因此顯得有些漫不經心,艦隻的編隊非常鬆散,看到我們的接近也沒有多作防備。大概是把我們當作某個大商會的運輸船隊了,最前方一艘溫斯頓戰艦打旗語示意我們停船接受檢查。

這個時候,海盜們升起了自己的旗幟。形式各異的骷髏旗幟第一次如此整齊的飄揚在晨曦河上空,海盜們狂笑著擺開陣勢,像鯊魚一樣撲向眼前的大群獵物。

儘管從沒有遇到過海盜,但骷髏旗幟所代表的含義對於我們的敵人來說並不陌生。他們大概也都在童年的傳奇故事中聽說過這種旗幟的象徵意義吧,只是沒有想到過會在距離海洋足有十天順風船程的時候與這些可怕的敵人“偶然”地相遇。溫斯頓人的戰艦上發出驚惶的號角聲,一隊隊慌張計程車兵一邊整理著自己的盔甲武器一邊擁上甲板,警惕地注視著我們這群遠遠超出了捕獵範圍的水上獵手們。

當黃金玫瑰號上的瞭望手用“祝大家胃口好”的旗語回應了對方的問訊之後,第一波弩炮和投石的攻擊隨即降臨到溫斯頓人的頭頂。這些致命的遠端武器落到他們的甲板上時,他們甚至還沒有完全做好迎戰的準備。當笨拙的溫斯頓水軍終於穩住了自己的陣腳,開始用遠端武器向我們還擊時,他們已經失去了先機。幾條戰艦先後喪失了戰鬥力,殘破的艦體緩慢地在水中游蕩,阻礙了後續艦支前進和閃避的路線。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如此之多的戰艦在水中作戰,橫飛的巨石的箭弩為戰鬥增添了許多偶然因素。慌亂中,一枚石彈被拋向暴風雨號的甲板。我眼看著它一點點地飛來,由遠而近,有小變大,甚至能看清楚它醜陋而帶著巨大殺傷力的稜角。在我看來,它幾乎就是瞄準了我飛來的,可奇怪的是,這一刻我不能移動我的身軀。一種恐怖的預感攫住了我的雙腿,讓我不能移動,不能說話,甚至連喊叫也無法發出。我已經很久沒有在戰場上感受到這種無可抵禦的恐懼了,這和麵對著千軍萬馬、面對著閃亮的刀劍不同,你無法預測你的敵人會從什麼方向發起攻擊,即便是一個懦夫漫無目的一次倉皇的射擊也有可能要了最強大的戰士的命,無論你有多大的本領,在這場無法相互接觸的戰鬥中都沒有任何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