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正是我所向往的職業。那天晚上,當客人們散盡時,我在這張桌子上刻下了我姓名的縮寫,那時候,我真的覺得自己長大了……

“哦,長官,對不起,我們還沒開始營業……”櫃檯後面傳出一個年輕而熟悉的聲音,我的心立刻像百靈鳥一樣歡唱起來。皮埃爾,我的兄長,他居然在家,他回來了!

我壓低了嗓子,粗聲粗氣地對他說:“一杯科卡,加鹽,加胡椒油。”這是我自創的一種喝法,它可以把矮人族的科卡酒變成一杯火藥,即便是豪飲的矮人的未必能夠抵受那麼刺激的味道。當年,我正是用這種辛辣的飲料把一個壯年矮人灌到桌子底下去的。

“我說了長官,我們還沒開……您……您說什麼?”櫃檯後面猛然抬起一張方正的面孔,那正是我所熟悉的兄長的臉。他的聲音顫抖,慢慢地站起身來。

“不給我糖,我就什麼都不告訴你,哥哥……”我重複著童年時與兄長打鬧時常說的言語,緩緩地摘下頭盔,眼中續滿淚水一步步走向我的親人。

“傑夫,你是傑夫!嗨,是你嗎?你來了?我不是在做夢吧……”皮埃爾翻過櫃檯,大步衝到我的身前,摟住我的肩膀用力搖晃著,他的表情不知道是哭還是笑,喜悅的淚水沿著面頰流入他的嘴裡。

我覺得自己好像是在做夢,皮埃爾的兩隻粗壯的手掌就像是兩隻翅膀,讓我在雲端飛翔。我口中斷斷續續大叫著“皮埃爾”、“是我”、“回來了”這些不成句子的話語,用同樣熱情的擁抱回應著我的兄長。

“爸爸,媽媽,我回來了,傑夫回來了!”脫離了兄長的雙臂,我昂起頭向著樓上大叫著。巨大的幸福充盈著的心臟,我簡直要害怕它在我的胸膛中爆炸了。一想到馬上就要見到我的父母,我激動得不知道該怎麼才好。

聽到我的喊叫聲,皮埃爾似乎受了雷擊,僵直在當場。

他抓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掌冰涼。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用力揮動著手臂,想要甩脫他抓住我的手。

這時候,我才發現他是那麼用力地抓住了我。他的手背青筋暴裂,微微顫抖著。

我這才看見他的臉。

我從未見過我的兄長如此哀痛的表情。

我的心在往下沉,飛速地沉下去。大地彷彿裂開了一個口字,把我的心臟整個吸了下去,讓它直墜入幽暗冰冷的最深處。

“怎麼了?”我緊抓住他的手,“他們在哪裡?”

皮埃爾深深地低下頭去,用力地搖搖頭。

“他們呢?爸爸媽媽上那裡去了?”我聽見了自己虛弱的聲音,它就像是隻蜷縮在牆腳裡的貓,驚悸地抽動著。

“他們去阿布格進貨了?去桑坦姨媽家了?在鄉下杜開爾舅舅家……”我懷著絕望的希望把一個又一個我能夠接受的答案說了出來。我知道這不可能,可是……可是你知道,這世上有許多事情,有的是我們能夠接受的,有的則不能。

對,有些事情是我們無法接受的,永遠都無法接受,比如說……比如說我正在想卻又不敢去想的這件事。

皮埃爾一直在搖著頭。他的牙齒間發出悽慘的磨擦聲,似乎在把什麼東西拼命地嚥到肚子裡。

“除了搖頭你還能再幹點別的嗎!”我徹底喪失了理智,大聲咆哮著,一拳打在皮埃爾的臉上。他仰面倒在了地上,撞翻了兩三張凳子。他沒有嘗試著站起身,而是就那樣大聲號哭起來。

我覺得腦海中好像有些什麼東西碎了,就像是一面鏡子被敲成了無數的碎片。那些細小殘破但卻鋒利的碎片在我的思想中飛舞,讓我頭疼欲裂,心碎不止。

我的父母不在了。

你明白這句話的意思麼?那給予我生命、撫養我長大,用他們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