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紅袖的心跳慢了一拍。

這時候,眼前忽然一敞,顯出一小片空地,空地中間是一株高大的不可思議的桃樹,沒有一片綠葉,只有絢爛盛開的粉紅色桃花,重重花瓣壓著細細的花枝垂落下來。

“前幾日,我在江浙遇到了一隻旱魃……”許仙娓娓道來:“……明明已是不死之身,卻偏偏要求死。”

“真是可憐。”尹紅袖嘆息,自己豈不是也是如此,皇家貴胄的舒服生活不過,偏偏要去受塞外的苦寒。

許仙道:“他臨終前託付給我了一件事,但我並不知道他的家鄉在哪裡,只隱約知道是在長安附近,但我原想,經過了那麼長的時間,就是找到了他的故園,又能怎樣呢?直到方才,明玉告訴我,她曾經看過一本古書,記錄了這桃園的異象,以及最初變化的時日……”

尹紅袖訝異:“你是說,這裡就是他的故園?”

許仙道:“我不確定。”走上前去,將冰蟬放在桃樹的底下,但四下裡一片平靜。

許仙抬手敲敲樹幹,彷彿敲著一扇虛掩的門扉:“我回來了。”

桃樹忽的一震,花瓣紛紛墜下。

許仙退後幾步,只見那些垂落的枝條忽然顫動起來,伸展著捲起冰蟬,捲到高高的樹梢。

“啪!”的一聲輕響,樹幹中像是有什麼東西裂開來,桃園中每一顆桃樹都隨之震顫起來,抖落身上那嬌嫩的花瓣。

花落如雨。

狂風驟起,卷著無數花瓣飛上天空。尹紅袖仰起頭,努力睜大眼睛,隱約見得一張女子微笑的面容,但旋即就被狂風吹散,消失不見,變作一場花雨落下。

一點亮光墜下,冰蟬落在許仙的手心。

尹紅袖喃喃道:“原來不是人無情,而只是錯過了,錯過了幾百年,他以為,已經沒有人等他,原來其實是有的。”眼淚忽然模糊了眼眶,抓緊身旁許仙的衣袖。

許仙回頭,看她淚流滿臉的樣子,攬住她的肩膀,她就順勢伏在他胸口哭了起來,很快浸透了他的衣襟,他嘆了口氣:真是個少女心。

“如果能讓他回來看看就好了,你幹嘛要殺了他啊!”尹紅袖嗚咽著捶打許仙的胸口。

許仙輕輕搖頭:“這片花海早已耗盡了她所有的靈氣,隨著光陰的流轉,她或許已經忘了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甚至忘了是同何人定下的約定,留在這裡等待的,不過是一股執念、一縷痴魂罷了。”在方才那一瞬間,她或許根本沒能分清,回來的是什麼人,但當這股執念消失的時候,一切便到了終結。

尹紅袖就哭得更厲害了。

……

某年某月,某個初春時節,陽光明媚的午後。

將軍穿齊甲冑,跨上戰馬,扶了扶頭盔,回頭笑道:“等到明年桃花開時,我就回來。”

“嗯,我等你。”

六百四十三

前院賞花亭旁,一眾士子正在高談闊論,忽然四下裡桃樹震顫,桃花凋零,都不由止住言論,望著眼前奇景。

片刻之間,一片鮮豔美麗的花海,就變成一片森森的枯枝,諸人都是面面相覷,目瞪口呆。

呈藏劍大著膽子,起身折下一支桃枝,回頭道:“這樹已經枯死了。”卻見潘玉低頭淺酌一杯茶水,唇間吐出一聲輕輕的嘆息,合著白色的哈氣消散在空中。比起其他悚然而驚,滿臉惶惶計程車子,自有一番鶴立雞群的儀度,讓人不由得心生讚歎。

“明玉何故嘆息?”

潘玉道:“這般異景,終於也到了盡頭。”

面對這般異變,眾士子難掩臉上驚懼之色,方才談天論地的雅興再也沒有,紛紛起身託故告退,忙不迭的離開這桃園。

“明玉,你還不走嗎?”呈藏劍雖然自負勇武,呆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