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無風道:“等過些時候,我的身子好些了。我會去一趟天山。”

顧十三點點頭,道:“我原本明天就想走……但我們還是一起去比較好。路上多一個照應。倘若我師父真的不在了,倘若陸漸風真的是殺害他的兇手,我一定會替師父報仇!”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很平靜,好象這是件早已決定的事情。

慕容無風苦笑:“就算他真殺了我父親,我這副樣子,也不能把他怎麼樣。”

他雙手緊緊攥著床單,手上青筋暴起。臉已因激動而發紅。說出的話,卻充滿了辛酸與嘲諷。

荷衣握住他的手,道:“我可以替你報仇。”

她的手溫暖,而他的手卻是冰冷的。

他垂下頭,竭力控制著自己的悲憤。

雖然他從小就在不斷地想象著他父親與母親的故事,等到快到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卻猶豫了起來。

他彷彿已隱隱猜測出真相的可怕,彷彿已嗅到了一團血腥。

最可悲的是,他是一身殘障,對於這個故事的任何結果,都已無能為力。

這不是他想聽到的故事。

他抬起頭,看著她,良久,忽然一字一字道:

“荷衣,這件事與你一點關係也沒有。我不許你有這個念頭。”

荷衣挺直脊背:“當然有關係。我是你妻子。”

慕容無風道:“我和顧兄一起去天山,你留在這裡。”

荷衣道:“我一定要跟著你,無論你到哪裡我都要一步不離地跟著你。”

她說話的時候,態度無比堅決。

慕容無風嘆道:“那就跟著罷。”說罷,有些窘然地看著顧十三。

顧十三眯著眼,眼中帶著一種難以捉摸的笑意。

他斜倚著長榻,透過菱花窗格的一道小隙,看著窗外那一角天井。

這是這麼多天以來,他對於這所房子唯一比較熟悉的地方。

天井的不遠處似乎連著一道垂花小門。荷衣每天出門買菜,便是從這道門走出去,又走回來。

晴日,她喜歡坐在井邊洗衣裳。由於慕容無風的潔癖,她每天都要洗一大盆東西,床單,枕套,深衣,長褲,手絹,毛巾,白綾繃帶,襪子……

她總要洗上一個多時辰,才能將所有的東西洗到她認為慕容無風可以接受的“乾淨”。

晾好了衣裳,她便一陣小跑地出去買菜,因為已要到做午飯的時間了。

慕容無風吃得很少,而且只吃藕,筍,蘑菇,豆腐之類味道清淡的菜。偏偏這些蔬菜只在南方生長,運到北方便全成了醃乾的食物。他很少吃肉,只吃雞肉與幾種有限的魚肉。羊肉他一聞就要頭昏。

總算他對菜的炒法沒什麼特殊的要求。這幾樣東西,只要把它們弄在一起,加一點鹽,一點油炒熟,他通常都能吃得下。

他喝茶也很講究,一般的茶葉他連碰都不碰。便是好茶葉,也要按照他吩咐的法子去泡,經過七八道一絲不苟的手續,他才認為可以喝。

自從荷衣學會泡茶,她自己便發誓再也不喝茶了,改成喝白開水。

喝一口水要這麼麻煩,真是神經!

他吃飯細嚼慢嚥,荷衣已吃完了兩碗,他半碗還沒有吃過。

如果你問他為什麼要吃這麼慢,他便說這樣吃有利於消化。

她只好耐心地等他吃完,收拾了碗筷,到廚房裡洗碗。

儘管這樣,荷衣還是認為慕容無風的日子實在是過得很糟糕。

自從□受傷,肩上又添了一大塊燙痕,他的上身腫得很厲害,疼痛牽連到雙臂,他簡直是一動也不能動。

他每天唯一的活動便是荷衣早晨將他從他們睡的大床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