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終於不再需要幫助了,不是因為偏執,也不是因為傲氣,而是她開始明白,人總是比自己想象的更強大。即使真的還需要,她也終究無法心安理得地接受賀風帆的幫助。

她希望眼前這個人能幸福,能安安穩穩稱心如意地過完這輩子。而那幸福,鐵定與她無關。

範澄扉正打算開口,門又被推開了。

不知怎麼的,曾邇陡然間產生了一種生物樓以後會很熱鬧的預感。

“好端端的怎麼就離了呢,難不成有小三……”她自言自語道,快把自己變得和高霏霏一樣八卦了。

“應該不是,至少我們都沒聽說過。”盧秉一壓低聲音說,“如果真的有,大概就是語言學吧。”

“語言學?”

“是啊,他有時候搞研究一忙就是一整晚。有他在,我們連值班都省了。可能就是因為這樣,搞得兩個人缺乏溝通,才分開的吧。”

光看費哥兩眼放空的樣子,還真不知道他有那麼熱愛學術。曾邇不禁困惑起來,太過熱愛,究竟是好還是不好呢?

“所以啊,”盧秉一嘆了口氣,繼續說,“太投入還真一種很棘手的精神呢。大家都是這樣,你導師是這樣,所長是這樣,連石老師也是這樣。”

屎SIR?

“他是挺投入的,連發飆時都那麼投入,把我嚇得夠嗆。”

“他人還不錯啦,就是脾氣急了點。”

不光是脾氣急,行為也很古怪吧,曾邇腹誹道。她想起開學那天看見的骷髏頭:“他那個頭骨是用來幹嘛的?”

“頭骨?”盧秉一想了想,不動聲色地瞥了眼曾邇,“有家醫院找他和徒弟們幫忙研究唇顎裂兒童的發音問題,所以他大概是要用頭骨分析頭部構造吧。他除了寫論文什麼的,還經常會幫其他機構義務做些研究。”

曾邇“啊”了一聲,沒想到屎SIR還挺有愛心的。

“可他只讓學生背構造圖,又不告訴他們幹嘛要背,搞得大家怨聲載道。”

“是啊……可人這一輩子,並不是每件事都有為什麼的。如果他的做法能讓他們明白人的一生不見得做任何事都是為了得到某些東西,不也挺好的。”盧秉一說著,想到了自己,想到了十年來的默默無聞。人總有一些願意執著堅持的事,即使一無所得,也仍舊願意堅持。

曾邇看著盧秉一,腦中閃過一個畫面,可惜稍縱即逝,無從把握。

一時寂靜無比。兩人大眼瞪小眼,忽然都笑了。

周凜解決完個人問題,回到實驗室,拉了幾個壯丁去頂樓,囑咐他們把近五年的田野調查資料全都理出來。

他自己則拿著染料下了樓,心裡想著明年自己也該申請收兩個苦力了,總使喚別人的研究生總不是個事兒。

留守資料室裡的幾個傢伙唉聲嘆氣地拍了拍檔案盒,思索該從哪裡開始找。誰知一拍,攪得盒子上積著的塵團亂躥。一不小心,口鼻中招,噴嚏聲不斷。

還是實驗室好啊,大家不住感嘆。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留在實驗室的未必就有多幸運。人之所以會感嘆豔羨,多半是因為他們只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卻沒有看到另外那部分。

第二實驗室。

範澄扉張嘴剛想說話,門便被推開了。鍾振閔一臉鐵青地站在門口。

“小賀,你手頭的工作先放一放,跟我上去一下。”

賀風帆愣生生憋出一個“哦”。範澄扉則莫名其妙地看著這位生物系的大BOSS。

恍惚間,鍾振閔和賀風帆已經消失在了範澄扉面前。看著他們踏上階梯,一口一口被黑暗潮溼的空間吞沒,一種不詳的預感慢慢滋生出來。

“他們這是怎麼了?”

範澄扉回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