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一凡打了個呵欠,伸展一下四肢,深深呼吸了幾口氣,加上軟綿綿的褥子,覺得渾身舒暢。

外面剛剛出了人命,他頭一次完全不放在意下,僱殺手殺人者的手下,諒來也不是什麼好貨色,被人黑殺冤枉不到哪裡去。

“應老大,幸會!”一個聲音發自帳後。

冷一凡這一驚非同小可,鬆弛的細胞全部抽緊。

以他平素銳敏的警覺性,竟然沒發現房裡有人,自己跟鄺師爺在外間談了好一陣,想不到裡間會藏得有人。

從午後起,自己就寸步未離,也在床上躺過,而這房間又是邊間,窗外便是圍牆,人是怎麼進來的?

“你就這麼躺著別動,我們聊上一聊,不必拘禮!”那人又發了話,語意飽含了揶揄。

冷一凡啼笑皆非,堂堂職業殺手,竟然粗心大意到如此輕易被人控制,這是個極大的教訓。

現在他才領悟到扮職業殺手,每一刻都不能稍有鬆懈,命是懸在絲線上的,殺人者人恆殺之,是江湖千古不易的道理。

對方意在何為?

這是冷一凡立刻想知道的,他有點放心對方不會要自己的命,否則應該早已下手而不必先開口。

“朋友何方高人?”

“老朋友。”

“老朋友?”

“一提你老大就會知道了。”

冷一凡微微感到一窒,他並非真正的應無敵,怎會認識他的什麼老朋友,這種情況將來會不斷髮生。

“老朋友?在下一生從不交友。”

冷一凡是故意說的,憑情理判斷,職業殺手多份是冷血人,冷血人沒有感情道義可言,自然不會交朋友。

套房,燈點在外間,想憑薄弱的微光辨識帳子後的人根本辦不到,他急急地盤算,要是對方下手,該如何應付?

“應老大,這麼多年你去了哪裡?”

“有事遠行!”冷一凡含糊以應,他該怎麼解釋呢?

真正的應無敵已在十數年前被蓬萊三怪之一渡化,變成了“一心和尚”,這雖是秘辛,但現在自己是他的化身。

戲才剛剛開鑼,總不能一出馬門亮相便砸。

“記得‘不見紅’這名號麼?”

“不見紅?唔!”他根本沒聽說過,但又不能否認。

“就是在下,你老夫可能已經淡忘當年滇地大觀樓頭的事,但在下忘不了,事情就像昨天才發生的。”

聲調已經改變,隱隱帶著殺機。

“唔!”冷一凡又是一聲晤。

對南方武林他完全陌生,什麼滇地大觀樓他連夢都沒有夢過,何況又只是屬於兩人之間的糾葛。除了當事人雙方,恐怕連第三者都沒有,他當然無法回答。

一向冷沉的他現在卻急得冒汗,並非怕什麼“不見紅”,而是擔心洩了自己的底,那此番苦心的策劃就將成泡影了。

“應老大,當年你那一劍使我無顏在南方武林立足,變成了江湖遊魂,五湖散蕩,四海飄怕,而你卻成了大名鼎鼎的無敵殺手,名利雙收。”

“又怎樣?”冷一凡茫然反問。

他已經聽出不見紅與應無敵當年結有樑子,但因果依然不明。從無顏在南方武林立足這句話看來,不見紅在當年南方武林不但是一個人物,而且知名度不遜於應無敵。

“你那一劍毀了我的名,但卻手下留了情,所以我今天還活著,我忘不了恥辱,可是無意報復,今後是友是敵,去看你的作法了!”

“區區不明白!”冷一凡悄悄透了口氣。

“將來你會明白。”

“何不現在抖明?”

“時機還沒到。”

“時機還沒有到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