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卻有波瀾。雖然省委組織部還沒有下文任命新的廳長,但是機關裡的人都感覺到龔長庚必然是廳長無疑了。短短的幾年間,他已經從第三副廳長,到了第一副廳長的位置。從組織部出來的人,天生佔有很多優勢。沒有正廳長的情況下,龔長庚同志就主持廳裡的日常工作。

這對鄧一群來說是個巨大的鼓舞,簡直比他自己有希望當上廳長還要高興。有了這樣一層關係,今後在機關裡真是有恃無恐了。這年頭不就是這樣嗎?他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曙光。機關裡的人都知道,鄧一群有後臺了。這個後臺不是別人,正是龔副廳長。龔副廳長和他的舅子肖國藩有私交。肖國藩這時候也不是副處長主持工作了,而是名正言順的正處長。

只要龔副廳長一上來,那麼機關裡面必然要進行適當的人事調整。鄧一群想自己在機關已經這麼多年了,工作上也是有成績的,他應該上了。於情於理,都該升一級。他把這一訊息告訴肖如玉,肖如玉問他怎麼辦。他說能不能請她的哥哥向龔長庚打個招呼。肖如玉說:“這種事你還是親自找哥哥好。我們現在已經是一家人了,我的哥哥就是你的哥哥,還有什麼不好意思向他說的呢。”鄧一群說:“倒也不是我想做官,而是我感覺實在不公道。”肖如玉說:“那你就去爭取。”

那個晚上他和肖如玉一起去她哥哥家。肖國藩住在省委機關的宿舍裡,三樓。進了家門,發現他家裡有三四個客人。肖國藩向那些人介紹說是自己的妹妹妹夫。肖如玉的嫂子讓他們進了裡面一個房間,削水果給他們吃。

肖如玉的嫂子叫溫婷婷,在市勞動服務公司工作。她原來是在一家工廠裡工作,有名的廠花。五年前肖國藩想法把她調到了現在的事業單位。他有這樣的權力,容易辦到。當年追溫婷婷的人很多,其中不乏佼佼者,譬如有畢業不久分配留校的青年教師、部隊幹部,等等,但她最後還是選擇了肖國藩。她的眼光是準的。婚姻都是現實的。從表面看,她現在過得很幸福。她是知足的。他們已經有了孩子,男孩子,已經上了小學四年級。但溫婷婷還是美麗的。一個女人,怎麼能夠在結婚這麼多年後還保持那種美貌?簡直就是個奇蹟。與溫婷婷一比,肖如玉家裡的人都黯然失色。

送走了那些客人,肖國藩進來,說那些人是下面市裡的人。他們聊了一會,自然就說起了那件事。肖國藩說:“這種事還是你自己去比較合適。明天你到他家裡去一趟吧,找個藉口,就說是過去看看他。聯絡聯絡感情也是好的嘛。”鄧一群覺得確有道理。肖國藩說:“不要空手,帶點東西過去。”“沒有什麼藉口啊?”鄧一群為難地說。肖國藩說:“藉口還不是找出來的?你們新房子不是多出來一間,感謝他嘛。”“……那跟他沒有關係的。”鄧一群說。肖國藩說:“你這就叫死心眼了。做人都不會?”帶他們到廚房,地上有兩隻水溼的蒲包,裡面發出“嗞嗞”的聲音,說:“這是剛才他們送過來的螃蟹和甲魚,你拎一包過去。”鄧一群說:“那怎麼行。我不能要。”肖如玉也笑起來,說:“這成什麼話。”溫婷婷在一邊說:“放在家裡我們也吃不了這許多,還不如讓你們拿去辦點實事,家裡人,就不要講什麼客氣啦。”肖如玉就對鄧一群說:“好吧,哥嫂讓你拿你就拿了,回頭我們再謝。”肖國藩說:“哧!這是什麼話。”

鄧一群和肖如玉就滿心歡喜地回去了。

為這事鄧一群心裡一直很犯難,他忽然覺得這件事情很可恥。即使他理應得到一個什麼職位,也不能這樣,現在他這樣子等於是上門去要官。他內心裡還有一種很強烈的羞恥感。社會上流行這樣的話:不跑不送,原地不動;只跑不送,平級調動;又跑又送,得到重用。他現在就是在跑官。

他渴望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