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他是想從她的一顰一笑中捕捉亡妻的影子吧,(這也是別人不明白,為什麼他平時不喚媳婦的名字,而以“桂英”稱之的緣故),所以最後是婉拒了李家的婚事。

可是這李如琳卻從此之後不再談論婚嫁的事,依然像平日一樣常來走動,和葉秋雨也成了閨中密友,當莫廣平遇害身亡時,同樣的也表現得慟不欲生,哪知時隔一年之後突然傳出了婚訊,而且成親的日期就在莫廣平的忌日這一天。

“舵主!舵主!您在想些什麼?是不是該走了?”

“六月飛霜”一連串的叫聲將“笑孟嘗”從沉思裡喚了回來,對自己的失態不禁啞然失笑道:“今天是怎麼啦!儘想著以前的事,都過去那麼久了,唉!守節!我們快走吧!我還是證婚人呢!”

這時候,在後院小樓底下的一間大房裡,“賽桂英”葉秋雨正看著一幅未完成的字帖,無聲的在飲泣著。這裡是孟廣平生前最喜歡靜思、寫字的地方,中間和花園隔著一個天井,今天為了作法事,特地在天井上搭了一個棚子,現在法事早已經結束了,親友們也都散去,只剩下一個老僕婦還陪著在一旁垂淚。她是當年孟廣平出生時請來的|乳孃張媽,一待就快三十年了;現在她看著葉秋雨悲慟的樣子,忍不住上前勸道:“少奶奶!你就不要太難過了!少爺看到你這個樣子一定很心疼的,你已經一整天都沒有吃東西了,我去給你熱些點心好嗎?自己的身體要照顧啊!”

葉秋雨淚眼模糊的環視了整間書房一眼,自從丈夫死後,房裡的東西都沒有移動過,書桌右手邊一個檀木櫃子,上面擺滿了李家贈送的古玩珍品,櫃子後面有一張軟榻,被褥依然整齊的擺在那裡;左手邊則是一個通往樓上臥房的扶梯,她已經有一整年沒有從這裡進出了,為了避免觸景傷情,她寧可從樓外迴廊的通道出入。

這時她答非所問的喃喃自語道:“景物依舊人面非,棄婦顧影意日頹,白玉早拈胡塵垢,豈關檀郎胡不歸。……唉!我早就已經不一樣了!還在乎些什麼?變吧!就讓它改變吧!……張媽!叫廚房弄幾個菜來!把少爺生前最喜歡的”“一日醉”“也拿一罈過來,我在這裡跟平弟喝一杯……從明天開始,一切就要不一樣了!”

交待完事情之後,葉秋雨起身將書案上的東西一件件收進身後的五斗櫃裡。當她舒坦的吁了一口氣時,僕人張媽正好提了個大食盒進來,諾諾的道:“少奶奶!”“一日醉”“太厲害了!我給您換”“女兒紅”“吧?”

“沒事的!我以前跟著平弟嘗過,一、兩杯沒有問題!張媽,你也坐下來陪我喝一杯吧!”

“對不起!我……我不能喝!我那死鬼就是被酒害死的,少奶奶,你也少喝點……”

“那好吧!你先回去休息,東西明天再來收拾吧,這裡也該重新整理、整理了!”

張媽走後,孤寂開始從四方侵襲過來,葉秋雨說不出自己現在內心的感受,既懷念亡夫,又擔心身負的秘密任務只剩下兩天的期限,雖然已經決心要放手去做,但是根深蒂固的親情、義理、道德……種種壓力,壓得她心裡頭沉甸甸的,說放開了,實則是放不開,於是對著滿桌的菜餚下筷的少,反倒是酒,一杯接著一杯,不知不覺間已醺醺然趴伏在桌上了。

“桂英!桂英!……”

朦朧間,一個既熟悉又似乎很遙遠的呼喚將她從沉醉中叫醒,葉秋雨張開迷離的醉眼,入目依稀就是自己最親密的丈夫,穿著永遠不變的一身白袍,正輕輕的搖著自己的香肩,往日的情景在一瞬間倒流回來,不由“嚶嚀”一聲,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一下就撲進來人懷裡,柔夷緊緊的圈住對方頸項,軟綿綿的嬌軀不斷在對方身上磨蹭,嬌聲不依的道:“ㄣ~~不來了!平弟你好壞!又裝爹的聲音來嚇我,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