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熱,隨即說道:“若無大帥提攜,我只怕到老仍在西陘關蹉跎,哪來的今天?只沒想到這麼多年之後,猶有一見大帥的機會!”

高適在河東也呆了超過十年,自忖極其熟悉文武人事,也知道杜士儀曾經在雲州和代州為官,可繼見識到其在代州軍民心目中的地位之後,又發現被人譽為治軍第一,軍陣嚴整的馬邑太守段廣真竟在杜士儀面前表現出瞭如此姿態,他不覺修正了自己心目中原先那點認識。果然,接下來這一路上,他就只見段廣真親自引路,事無鉅細地向杜士儀解說朔州文武,自始至終恭敬地猶如一介尋常僚屬。

就連杜士儀自己,也實在有些看不下去段廣真的這種姿態。等到了太守府暫歇之後,他也不及廷參,就把人叫到跟前責備道:“你如今也是一郡之主,這鞍前馬後的樣子,萬一讓朔州文武對你生出輕視之心又如何?”

“朔州文武軍民,一直都有些不知好歹,我上任之後花費了不少功夫,才算把這種兆頭給打下去。大帥雖和王大帥齊名,可王大帥治河東多年,如今陡然換了大帥,說不定會有人心中犯嘀咕。我這個出了名不好應付的太守奔前走後,猶如僕隸,旁人在大帥面前,自然而然便會震懾戰慄,日後也能少些麻煩。”

見杜士儀訝然看著自己,一貫臉上很少有情緒波動的段廣真就笑了笑:“溫老在世時對我耳提面命,而我也知道,世上也許不會有第二個大帥能夠容我,所以心眼和手段比當年更多了,還請大帥不要見笑。”

“我哪會笑你,這些年來,我也不是事事光風霽月。”杜士儀體諒地點了點頭,看向昔日故將的眼神越發器重激賞,“你在王大帥麾下的悍勇之名,我亦有所耳聞。溫老若在天有靈,一定會為你驕傲。此次我不能在河東停留太久,因而向上舉薦的河東節度副使三個人選中,除卻樓煩郡竇太守、代州裴都督,就是你了。只不過,究竟陛下會欽點誰,如今不得而知。”

代州耆老溫正義當初向杜士儀力薦張興和段廣真一文一武,如今兩人各有各的前途,就彷彿溫正義在天之靈庇佑一般。儘管段廣真早已不是那等年少容易激動的年紀,仍是不免心情激盪,當即再次下拜行禮:“無論大帥奏請是否成功,末將都將銘記於心!”

由於段廣真身體力行為杜士儀造勢,馬邑太守府中,當杜士儀升堂之際,就只見底下文武全都凜凜然,哪裡有段廣真所言的桀驁樣子。繼而出巡大同軍的時候,杜士儀就只見軍容軍貌軍械軍馬,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挑剔,雖則王忠嗣當初統帥有方,可段廣真身為朔州馬邑郡之主,亦是功不可沒。於是,即便和段廣真多年未曾謀面,可諸事已畢,他仍舊沒有在此停留太久,就動身啟程前往雲州,段廣真一直送到朔州和雲州交界的界碑之處,這才戀戀不捨勒兵回返。

至於今時今地這一幕會不會引來外人指斥,甚至會讓自己無法成為節度副使,段廣真竟是絲毫沒有顧慮!

進入雲州雲中郡地界,高適敏銳地注意到,杜士儀的眼神和心情就不同了。對於這位入仕之後一路飛黃騰達,未及三十便已經節度一方的傳奇名臣來說,他那一任又一任的官途,一直被很多人津津樂道。這其中,從右補闕出任雲州長史,從中書舍人出任隴右節度副使知節度事,這兩次出外,無疑都是重中之重。尤其是杜士儀任雲州長史時,整個雲州口不過數千,城池頹廢,孤懸北面,誰都沒想到會轉眼間那樣欣欣向榮。

就連杜士儀任上方才建城立縣的懷仁縣,如今也已經坐擁戶口八千,在突厥不再成為威脅之後,四周也漸漸有了聚居的村莊,為的只是耕墾方便。

和之前各郡縣太守縣令,聞聽杜士儀前來,無不親自迎接,軍民夾道歡迎不同,一行人進入雲州之後,固然有百姓聞風而來扶馬迎接,但卻並不見官府之人,甚至軍將皆無。即便高適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