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杜大帥肯憐惜我那舅父以及遷徙河洛江淮的族人,我願意出康族兵馬六百人,從大帥號令征戰!”

其餘人立刻群起附和,你出六百我出五百三百,一旁的張興屈指數了一數,竟是發現這些胡酋須臾便已經湊足了一支足有四千人的兵馬!王昌齡和高適對視一眼,亦是不覺心動,可想到自己對朔方情形都不是那麼熟悉,他們都沒有貿然開口。

杜士儀卻知道,胡人大多老少皆兵,就連婦人也能粗通騎射,而且各部既然答應出這些胡兵,也就意味著他們會各自負擔這些胡兵的軍器和糧草戰馬,並不需要朔方節度使府額外負擔,可以說這是一個巨大的誘餌!

當然,要吞下這樣一個誘餌,就得請求天子赦免那些當年參與過叛亂的胡人,而後把他們弄回故地。可是,這些人散居河洛江淮十幾年,在他們背井離鄉的這些年,在朔方的家園早已荒蕪多時,而散居在外就意味著沒有那麼強的凝聚力,而且未必能有強有力的首領,回來之後還要還這些胡酋幫忙求情的恩情,說不定下場根本就是被這些部族三下五除二瓜分了人口。更何況,安置這些人也需要耗費朔方巨大的人力物力。

對於胡人來說,除卻牧場土地,牛羊馬匹,最重要的就是人口!求情是假,覬覦那數萬人口方才是真,所以湊出區區幾千兵馬算什麼!

洞悉這一點,杜士儀微微沉吟,最終自然不會立刻答應。他用嫻熟的辭令表示自己會仔細考慮這件事,而後好言安撫了這些胡酋,又讓張興代自己去款待他們後,他便留下了剛剛那個年輕胡酋。

最初眾人報名拜見的時候亂哄哄一片,他又被那些昭武九姓的胡酋纏住,沒有太留意此人名姓,但這會兒單獨接見仔細端詳時,他就發現,與剛剛那些胡酋相比,這年輕人身量魁梧,氣勢出眾,腰背結實雙臂有力,顯然是勇武之輩。

而那年輕胡酋彷彿看出了杜士儀對他的陌生,再次恭敬地行禮,用嫻熟的漢語說道:“家父僕固乙李啜拔,世襲金微都督,我乃家父長子僕固懷恩。因父祖皆言,若非大唐歷代天子加恩優撫,便沒有我僕固氏一脈存留至今。如今鐵勒諸姓離散,甚至有人背信叛唐,家父和我一直痛心疾首,深以為憾。因此此次我代家父來拜見杜大帥,一則表示僕固氏一脈的忠誠,二來也是斗膽向大帥自薦從軍!”

鐵勒僕固氏當年和同羅交好,鼎盛時期一度擁有三萬帳,故地在多濫,也就是鄂嫩河以及烏勒吉河一帶,當年李世民曾經將僕固舊地作為金微都督府,以僕固部首領為世襲金微都督。只不過,突厥默啜可汗崛起,而後毗伽可汗和闕特勤兄弟亦是雄毅勇武,鐵勒九姓早已分崩離析,除卻葛邏祿回紇拔悉密這三部得到壯大之外,餘者不復據有故地,這一點曾和鐵勒諸部打過多次交道的杜士儀再清楚不過了。

比如拔曳固,現如今已經基本上被其他各部給吞併了!

然而,相比這些錯綜複雜的局勢,送上門來的僕固懷恩無疑是一個驚喜。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面前這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青年,最後笑了起來:“你剛剛出言激得那些康國胡酋狼狽不堪,如今又向我自薦從軍?好,只是軍中不要無名之輩,爾可敢下場一試身手否?”

杜士儀並沒有一口答應,而是明言要先試一試自己的武藝,僕固懷恩反而為之大喜,當即慨然應諾。待隨杜士儀來到靈州都督府的演武場,他看到場邊兵器架子上的諸多兵器,一時為之技癢,不及請命便大步上去,竟是挑選了一把步戰利器陌刀。鐵勒九姓最善馬戰,可此時那沉重的陌刀在他手中竟彷彿輕若無物,或劈或砍或橫卷或側翻,竟是矯若遊龍,就連高適和王昌齡也不禁發出了一聲讚歎。

“好勇武!”

“步戰竟是如此精到,也不知道他怎麼練出來的!”

眾多胡酋先前來拜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