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別數月不見;鎮守西陘關的旅帥段廣真還是一如從前那樣冷淡。依足禮數行禮迎接之後;他得知今天這一行人來此是為了文會;立時就藉口今日要練兵迴避了。而來到這座百年之前大唐立國方才修建起的關城;一行人老老少少一時就分成了幾撥;賞玩了一陣子;杜士儀就示意眾人跟著自己來到了關城的最高點;登高望遠;看代州腹地;望兩側青山;又聽到下頭一陣陣的喊殺聲撲面而來;剛剛還只是遊興大發的一眾人等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今日我引諸位到這西陘關來;一是瞻仰這固若金湯的雄關;二來是讓大家看看這些辛苦操練的將士;三來;則是讓代州兒郎們登高望遠;看一看這數百里代地河山生於雁門;長於雁門;然而;你們中的一些人;很快就要走出這雁門去;領略一番大唐山川地理人傑地靈之妙;也能夠真正開闊眼界視野;不至於坐井觀天所以;我不是單純的憑你們歲考成績簡拔一人拔解;而是把你們帶到了這裡。今日便以雁門二字為題;詩賦均可;不限韻;兩個時辰之內完成即可。”

說完這話;杜士儀便丟下那一個個面色各異的代州州學士子;笑著對李白等其他人說道:“難得來這裡踏青;據說這關城另有小路通往勾注山最高峰;各位體力可充沛否?陪我一遊如何?”

盧望之第一個笑著答道:“我哪一天不登個幾回山;自然不在話下。倒是季凌兄;如果不行就不要勉強了。”

王之渙沒想到盧望之竟然又和自己抬槓;儘管一想到爬山就腿腳發軟有些發怵;但他還是不落人後地冷哼道:“什麼勉強;你別落在最後面就好”

李白好酒;同樣很能喝的盧望之和王之渙讓他很有知己之感;更何況兩人動不動就抬槓讓他覺得很有意思;倒是顏真卿年紀最小卻最穩重;讓他有些不好接近的隔閡感。此刻;他就笑吟吟地說道:“季凌兄如果半途扛不住;自有我幫忙”

這邊幾個人都答應了;杜士儀目視張興;見其同樣爽快答應;一行人便在一個熟悉路途的老軍引路下;順著山道開始登山。最初眾人還有說有笑興致盎然;但兩刻鐘之後;鍛鍊最少年紀最大的王之渙便果然走不動了;盧望之嘴上對其嘲笑不已;但手上卻和李白一樣迅疾;一左一右拉著人繼續往上攀爬。即便如此;王之渙依舊狼狽得夠嗆;但他一面攀爬一面還要和盧望之鬥嘴;漸漸就變得有招架之功;無還手之力了。

而等到將近一個時辰之後;體力原本不錯的顏真卿也有些汗流浹背;杜士儀亦是覺得膝蓋發酸;好在這山路只是崎嶇;山高卻並不算出眾。眼看前頭那個引路的老軍停下步子;指了一指不遠處的小路盡頭時;杜士儀也不知道是爭勝之心大發;還是一時玩性大起;竟是三步並兩步趕在了最前頭。當他終於站在那勾注山頂時;竟忍不住振臂高呼了一聲。而氣喘吁吁被身旁兩個健步如飛者拎著登上了最高點的王之渙就沒那麼好雅興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沒好氣地看著盧望之亦是如同頑童一般加入了嚷嚷的行列。可讓他沒想到的是;其他人在杜士儀和盧望之叫喊過之後;竟也跟著瞎嚷嚷一氣。

作為帶頭者的杜士儀著實沒想到自己這一聲後;別人竟然群起效仿;瞥見那帶路的老軍想笑而又不敢的樣子;他便笑著說道:“剛剛我給那些州學的學生布置了那樣一個題目;不知道各位可有詩興否?我打算來日印發雁門集;今日各位佳作正好可列印其上。”

杜士儀笑眯眯的這麼一句話;頓時讓李白笑了起來。他倒不在乎什麼詩集不詩集的;但他本來就是文思如泉湧的那種人;此刻竟是第一個滿口答應了下來。有他打頭;王之渙自然不甘落後;顏真卿被盧望之攛掇得不得不答應;而張興原本無可無不可;別人都答應;他也就順嘴應了下來。一時;眾人各自到旁邊;一面眺望這代州河山雁門風光;一面冥思苦想即將到來的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