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放她自由了?

黑暗中傳來他的喃喃自語。

“卡莉夫人……”他改變了語言,喊說,“莉莉安娜。”

真是異曲同工之妙。

“您甚至連名字都未曾告訴我。”

真是一個惡劣自私的騙子。

她不是卡莉,也不是莉莉安娜。

她用假身份接近他,一定有目的。

塞繆爾卻可悲地發現,自己在期待對她還有用,至少能被她利用,也是一種親近。

“我們,扯平了。”

牆壁上的鯨油燈被點燃,偌大的房間明亮起來,唐念微微眯著眼,適應著光線,看到少年慢慢離開了。

模樣很是落寞。

修長筆直的腿上遍佈破碎的痕跡,有種快要崩壞的美感。

他的身體並沒有恢復,反而在這三天中一日比一日糟糕。

親近她要付出代價,可最大的傷害不是來自於那些光明一族在她靈魂中刻下的烙印,而是她的眼神。

塞繆爾關上門之前又看了她一眼,用一種很受傷的眼神。

唐念回憶起過去三天裡時不時會感受到的扎手觸感,還有頭髮被不小心掛住的微微刺痛。

原來那些,是少年身上崩裂的碎片,他一直在極力避免自己割傷她,因此連親近她時都壓抑而剋制,每個動作都小心謹慎。

這一想,又讓唐念心底湧出不合時宜的內疚。

她應該關心一下他的,所有問題兒童都是有原因的,他們或許遭到過傷害,或許是叛逆期……越有問題越應該疏導,更別提塞繆爾這種時不時發瘋的美少年。

,!

鎖鏈被拆開後,唐念可以在房間裡自由活動。

她探索著這間屋子,仔細觀察著。

眼前的畫面與某一次記憶慢慢重疊了,她來過這個房間,就在第一次進入這座荊棘古堡時,當時她被腐爛女傭追逐著,還在床上發現過一個人。

就是這間屋子……好像也就是這張床。

這個發現令她毛骨悚然,同時有些不明所以。

塞繆爾和當初自己見過的那具身體一點都不像,從氣質到外形都很割裂,可毋庸置疑,他就是臭名昭著的男巫。

這個發現讓唐念有些不安。

她受不了塞繆爾離開後,空曠房間的寂靜。

推開門走出去,一眼望不到頭的走廊迴盪著她的腳步聲,牆壁上掛著不知道是誰的肖像畫,已經被全部塗黑掉。

這些肖像畫恐怕就是城堡當初的主人。

唐念徘徊了許久,發現整層樓只有自己一個人,下去的樓梯被封鎖住,每一道窗戶也被濃郁的黑色物質鎖死。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觸控上去,手下的觸感細密而又柔韌,不會傷害到她,也絕對撕不開。

這還是一種變相的軟禁,塞繆爾沒有打算放走她。

唐念轉了幾圈,像是從一個小一點的籠子換到了大一點的籠子。

她知道,塞繆爾恐怕不會放她走,哪怕她會因此記恨他。

他到底要怎樣?

不知道是害怕唐念生他的氣,還是不敢面對她,那一個耳光起到了遠超預期的效果,塞繆爾一直沒有再出現過。

效果似乎太好了。

失去塞繆爾之後,整層樓變得更加安靜,復古華麗的建築讓唐念總是聯想到某些中世紀鬼片,而過分無聊的狀態讓她整個人愈發暴躁,像被火燒到尾巴的貓。

同時,無數次痛恨遊戲生成了一具這樣的身體,讓她張不開嘴,發不出聲音,甚至沒辦法將塞繆爾喊出來。

唐念又一次想到他離開時受傷的身影,以及殘破瓷器一般的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