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幾代人,殺光了所有姓童的,你還不夠還不滿足還要殺我!”

那大鬼嘶吼著,想要掙扎,可他越是如此,我沒入他的心臟便越深。

那些塗抹在我背後的符籙彷彿滾燙的血一樣,灼燒著我的軀體,也在灼燒面前罪惡的靈魂。

“你答應過我,要世代供奉!”大鬼兩顆腦袋一起嘶吼,我看著它眼底裡的瘋狂漸漸消散,那萎靡的身軀開始化作一灘汙濁的臭水。

“我可以…保你…世代…富…貴…”透過它的眼睛,我似乎看見了百年之前,那個曾經和我有著幾乎相同面容的先輩。

“結束了!”我閉上了眼,從淤泥裡滾出,仰面對著房簷。

天空一道驚雷劈下,我猛地一驚,似乎是想起什麼來,連滾帶爬的朝老道長跑去。

“師傅!師傅!”我跑回到那老道長身邊。

我握著他的手,感受著來自老人身上的痛苦。他的意識已經陷入彌留之際,嘴裡卻一直唸叨著一個名字。

模模糊糊,含糊不清。

“師傅,你別死,求你了別死,徒兒一定好好跟你,師傅…”我掙扎著的心臟在這一刻變作一塊破漏的窗花,仍由雨水浸灌。

老人抬起的手終究還是放了下去,他似乎想再指向某處,可已無能為力。

屋外風雨依舊,破爛的木門吱呀著發不出一點聲音,我抱著老人花白的頭,久久直不起身子。

次日清晨,山下雞犬還未訴鳴,我便已早早漱洗完,穿上得體的服飾,對著鏡子正一正衣冠。

昨晚大風把屋外的落葉吹進來不少,而正殿內,除了祖師爺的畫像,其餘牌位都東倒西歪的。我將它們一一扶正後,拿布輕輕擦拭起供臺。

東南角的一塊牌位不知何時碎成兩塊,上面寫有玉符真人字樣的斷痕倒是新鮮。

“師傅,後院的水打滿了,昨晚大雨,刮進來的妖風不知怎麼竟帶了兩條魚進了咱的水缸,以後就能自己養魚吃了。”

“師傅,你說這避風咒只能掐手訣嘛?要是能畫幾張符貼房頂上,不就不用再補瓦片了嘛。”

“師傅,徒弟今天起了個早,給祖師爺燒了柱香,你還沒教我怎麼看香,所以我也不清楚祖師爺今個心情到底咋樣。”

我恭恭敬敬站在後山一塊地勢平坦的草地,旁邊有顆大楊樹。我看著坑裡的老道人,好似睡著了一般,只是表情仍是有些放心不下我的擔憂。

“師傅,徒兒來送你最後一程…”說著跪倒在地,磕了三個頭。

清風陣陣,綠茵底下,我念誦著往生咒,那經文如風,絲絲入耳。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霑恩。”每念一句,便剷下一抔土撒在老道人身上。

“有頭者超,無頭者升,槍殊刀殺,跳水懸繩。”

“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債主冤家,討命兒郎。”

……

“敕救等眾,急急超生,敕救等眾,急急超生。”最後一聲念罷,我站在這座新墳前,久久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