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眼便也看過來,皆紅彤彤的,鶴來承了這樣大的人情,狐狸眼一轉,笑道,“若要謝我,也不是無法,方才……”靈眉卻把小嘴抿上,“我累了,想再歇一會。”

石青忙道,“是了,我們糊塗。夫人將醒,快些兒躺下。”銀紅道,“那燕窩粥一直在小火上煨著的,奴婢這就去拿來。”兩個小姑娘這麼團團轉悠嘰嘰喳,倒把那隻鶴撅到邊上。

直到晚上,鶴來方被請回。走進屋,只見燈燭已然燃上,簾帳子掛開,靈眉著一件淺藍色小襖子,倚在床欄,石青銀紅一個坐在榻上,一個守在床邊,見此情狀,微微一笑,“如今你們這佔鵲巢佔得倒也好。”

靈眉臉兒一紅,“也不定然,或者是自己的地方呢?!”說罷對二婢道,“你們下去吧,我與王弟有些話兒要說。”

石青聰靈,隱隱然已猜到些意思,她看了看鶴來,後來她便知道,那天這位把自家夫人抱出來的男子,並不是自己昏眩之中想象出的仙人,而是王弟鶴來。對於這位王弟,她一個從行院莊子裡出來的小丫頭,便像是隔著雲端那樣遙遠。只是現下,看在他畢竟救出靈眉的情分上,石青希望著他能好一點。

二女下去後,靈眉指指床對面的圓凳,“請坐。”

鶴來便走到那裡坐下,望見手邊上一杯暖茶已然泡好,眼睛轉了幾圈。

靈眉輕咳幾聲,抬起頭望他,“你是怎麼想的?”

她一雙柔潤烏黑的眼睛看過來,鶴來便覺得心口又是一緊,連忙放開,略蹙眉反問,“什麼怎麼想的,我不明白。”

靈眉一笑,“早先你哥哥與你的話,我都聽到了。”她說的時候語氣平穩,再沒有半分滯咽,輕輕兒道,“我知道你心裡是有人的,若把我給你,只怕沒那般樂意。不如,可否聽我一個法兒,或能兩全。”

鶴來挑高眉,“請說。”

靈眉見狀,微微有了希翼的意思,繼續道,“從那屋子出來,在你這裡呆了十餘日,確有違禮制,王府我是不能呆了。若你可幫我與王爺轉圜,就將我送出去,可好?”

鶴來笑,“送出去,你怎生過活?”

靈眉不語,低下頭,“這就不勞三公子費心了,我自有我的去處。”

鶴來輕哼,“難不成你還要去尋那個杜景陽?”

靈眉沒做聲,一會兒道,“王爺畢竟沒有難為他。很好。”

鶴來再哼,有了冷呬的意思,“那周奉呢?你就半點兒也不關心他?”

那小娘兒立時頓住,僵在被子裡。鶴來涼涼閒閒的聲音,“從頭到尾,你沒問過周奉半點事蹟,我想以你的聰慧,未必猜不到我哥哥既然將杜景陽關起來,那周奉必也沒跑了,一併拘了的。可你只為那一個求請,甚至不惜惹惱我那哥哥,這一個,卻不見你問上半句。”

靈眉僵僵的坐在那裡,冷不丁下巴被他攫起,鶴來那一張清俊如不食人間煙火的面龐上,兩丸黑玉眼寫著探詢,待看到她蒼白失魂的眼神,瞭然笑道,“我也沒有料到,你竟是天下第一冷心的人。”

靈眉打了個哆嗦,“我不是!”

鶴來一聲嗤笑,似在笑她天真。坐下來望進她的眼,“你知道我哥哥驕傲自負,便當著下人的面迫他應了景陽的事,又賭他不屑對姓周的動手。可是,靈眉兒啊,你就不知情字難解,人心難測麼,或許你知道,卻並不在意他的性命?”

論鬥智鬥心,那小娘兒哪是這隻鶴的對手,當下臉兒白颯颯,身子顫抖,雙手捂耳,“我不要聽!”鶴來滿意,這樣的她,便還是那個他可以把握的小嬌娘,手順著她的頭髮撩到肩膀,輕柔的說,“我不會讓你走。”

他靠的那樣近,靈眉聞到他身上傳來的好聞的苦枝草的澀澀香味,他將她倚在自己懷裡,聽她怔怔的問,“為什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