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宿秋月單獨唱戲的事情。

在邊掌櫃震驚的目光中,宿秋月攤開自己本來盤卷著的青絲:“今夜這出夜劫城,卻是我誤了小鏡子,所以宿某得把這出戏演完——但好在人生最後這個節骨眼上,宿某還能幫朋友一把。”

“丑時我會撤走客棧東側小門的佈置,也算是答謝宿老闆對小女子的恩情了。”

宿秋月以盛裝趕赴這場不請自來的宴約:“邊掌櫃即刻就到,先遣宿某為御史大人將今夜之戲唱完,以盡餘興。”

…………

周晏玄到底還是沒能撐多久,他一度只差纖毫就能趁著雙蛇的自負制服對方,可世事就是這樣,實力不濟不是靠拼命就能補足的。二人打了五十餘回合,從後廚一度戰至前廳,最終周晏玄還是不甘地倒下了。

雙蛇肋下那道口子雖然不深,卻徹底激怒了這個獰惡的瘦高男子,而就在他即將破例要給這個昏迷過去的男人補上致命一擊時,一把小巧玲瓏的飛刀精準地彈開了騰飛的長蛇。

“給個面子,刀下留人吧!”慵懶的聲線響起,年輕的官差居然是坐在樓梯扶手上一路滑下來的,此刻抱臂憑欄,指尖還捏著另外一柄小飛刀,獨領風騷。

“你們還真是跟蒼蠅一樣煩人啊,一個接著一個的。”雙蛇罵了一句:“是不是待會我砍了你,還會有個毛都沒長齊的娃娃再跳出來救場?你們這些當差的現在也開始玩兒英雄只在關鍵時刻登場那一套了?”

“我不是來當英雄的,我是來救你的。”也不知道哪裡學來的詞,但此刻他的體態就如同言語那般囂張,這不是目中無人的狂妄,而是目空一切的隨性——他真不應該在官府就職,而是應該做個飲馬江湖的俠客。

“救我?我沒聽錯吧?”雙蛇冷笑,卻充滿了戒備——這個年輕人的年紀遠遜倒在地上的那位,但實力卻更勝,這樣的傢伙還真說不好交手的結果如何呢。

“吻頸竹葉碧,纏腰信子紅,氣貫海西山東。人言忠孝兩全手,自稱文武俱不通,怎留一地狼藉在?但見雙蛇出洞。”青年悠然報出了一段頗有些諷刺意味的詩號,卻正是醜漢的原創:“史孝文對吧……”

聽聞對方竟報上了自己的名頭,史孝文一口怪牙不免收斂了幾分:“你又是……”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和我這位哥哥不一樣,我這人沒什麼責任心,也很好說話。”青年叉著腰,看上去異常放鬆:“我殺不了你,也阻止不了你逃走,但反過來也是一樣的。不如咱們點到為止,你不會被人圍毆死在這兒,而我正好能把今天晚上的命案再勻給你兩條,你背黑鍋能活命,我好交差享清閒。”

史孝文正疑對方口中還有什麼人命要算在自己頭上,總不至於連螳螂一夥殺的也要自己扛吧?不過他更加懷疑其中有詐:“要我背黑鍋也是需要資本的,而你身上不見點兒血恐怕也不那麼好交差吧?”

這是武人之間恪守單挑的訊號,而且接下來雙方將會進行一輪毫無保留地對攻。

青年欣然接受對方的暗示,腰間刀嘶鳴出鞘如梟鳥!

好快的刀法……只一剎,史孝文便頓覺青年的身影已經脫離了自己的視線,明明他也是眼疾手快之輩,但卻生平第一次見到這樣快的刀客!

然而兵刃相交的片刻史孝文便已察覺到了對方的弱點,刀快則快矣,但卻有力不從心之感,被自己輕而易舉地用蠻力抵擋了回去,那青年數次移形易位,卻始終攻不破兩支判官筆左遮右架的防守。

就在史孝文得意自己已經將這乳臭未乾的小子引入圈套之時,餘光卻倏然瞟見周晏玄落在地上的那把刀驚悚的一顫!

地上刀振翼而飛似雁回!

雙刀,才徹底讓年輕人掀起了眼底的狂熱,兇鳴的雕鴞恣意展羽,猛禽正是蛇的天敵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