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為什麼要為她做到這一步?

為什麼?!

“霍連環——”她心痛大叫。

同一時際,霍連環趁勢按住那名忍者持長匕的手脈,內勁震得對方不得不鬆手,他連環腿疾使,七、八下重踢皆對準對方胸腹大穴,那名東瀛忍者口吐鮮血,血涓涓滲出面罩,終是倒地不起。

了結了強敵,霍連環籲出口氣,長匕仍插在左腹,他壓住左邊腰側微微吸氣,眉峰陡擰,忽然單膝跪了下來。

“霍連環?!”鳳寧芙忙要扶住他,無奈他塊頭好大,纖細的她根本支撐不住,抱著他的寬肩,她也隨他一塊兒跪倒。

“你、你你在流血……”她吸吸鼻子,“怎麼辦?血一直流個不停,怎麼辦?”瞥了眼那把沒入血肉的長匕,她心像被某種力量緊掐,痛得不能呼吸,兩泉清淚便如他的血一般,不住不住地流下。

霍連環抬起眼睫,見她梨花帶淚的模樣,心頭一窩的暖。

“小傷而已,一點也不礙事。”他忍痛,咧嘴一笑。

那名東瀛忍者確實是好手,長匕剌入的同時跟著扭轉,若非他避得快,這一剌恐怕是直入肚腹,再教長匕一攪,那些跟了他二十五年的腸子八成要寸寸作斷。

“別怕,有我在。”他低聲安慰,忍不住撫著她的溼頰。

就算那迷香仍殘存著微乎其微的餘勁,經過適才驚心動魄的衝擊,鳳寧芙這會兒也已全然清醒。

只是,一切言語又哽在喉間了,她不知自己欲要說些什麼,也不知能說些什麼,他的安慰止不了她的淚,反助長了她心窩處的那份疼痛,無邊無際地漫開來……無邊無際……

深吸了口氣,她努力穩住心緒,找出隨身的乾淨手巾,手有點發顫,仍幫他將臂上的刀傷暫時綁住,還怕會止不住血,她埋頭使勁兒地撕下一塊襯裙,作第二層的包紮。

“我……”一啟口又開始哽咽,她忍住,再次深深呼吸,“我、我扶你到附近的醫館去。”他側腹的傷,她全然不知該如何是好。

霍連環搖了搖頭,對著她半開玩笑道:

“這把東瀛長匕太過招搖啦,再加上本大爺可是縱橫五湖四海、人人慾除之而後快的朝廷通緝犯,向來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怎能隨便上醫館去?”

“不行,不行——”鳳寧芙急了,好不容易忍住的淚不小心又掉了兩串下來,“不去醫館,那、那你跟我回鳳家去,我跟阿爹說是你出手救我,就算真被識出身分,鳳家的人出絕不會為難你的,霍連環……你、你一定要跟我回去。”她若是武藝比他強,一把點了他的穴還乾脆些,也用不著耗在這兒,求他去療傷。

他呀,難道看不出她心著急?為他著急呵……

雜沓的腳步聲由遠而近,人數約莫十位,應在左近,那交談聲隱約傳來,鳳寧芙眉心一馳,已知是阿爹鳳聚來率人前來搜尋。

“你家人來尋你了。”霍連環聲音持平,指腹再次揩掉她芙頰上的殘淚,微微牽唇,“我還在想該怎麼送你回去,現下鳳家的人來了,你有人護送,我就安心啦。”說著,他悶哼一聲撐起身軀,一手仍壓在左腹上。

“霍連環,你、你不要走。”她想緊緊扯住他,又怕弄痛他。

那張粗獷臉龐漾出一抹孩子氣的笑,炯目如星。

“你不是一直趕著我回海上去嗎?現下又叫我不要走,唉唉唉,女人心海底針,好難捉摸呀!”

鳳寧芙秀足一跺,“你正經一點行不?”

瞧她氣苦的模樣,霍連環吊兒郎當的神情一斂,雙目溫柔深沉。

似是記起某事,他從懷裡掏出一尊姆指大的彩釉泥偶,上頭還繫著紅繩,不由分說地,他將紅繩掛在她頸上,那尊小泥偶就垂在她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