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下了一場小雨, 街上沒什麼行人。

庭淵與伯景鬱找了個茶樓聽戲。

霖開城往北走是仙女山脈,十二座山峰綿延交疊,從茶樓的窗戶望出去, 煙雨朦朧中的山峰,好似一幅天然的水墨畫。

讓他聯想到韓雄詩中寫到的浮雲不共此山齊, 山靄蒼蒼望轉迷, 還有王維在《終南山》裡寫到的那句青靄入看無。

伯景鬱問他:“你在看什麼?”

庭淵道:“看山, 看這被雲霧籠罩,雲霧背後若隱若現的山峰。”

伯景鬱望去, 說道:“待這雲霧散去, 就能看見山峰的全貌。”

庭淵輕輕搖頭,“有時候雲霧散盡看到的未必就是所想的那樣。”

每到雨天, 人就會被迫慢下來,農民無法去地裡種田,街上的商販無法擺攤, 茶樓飯館的生意也要比往日慘淡。

誰都不想被大雨淋溼了衣服, 弄髒了鞋子。

庭淵反倒挺喜歡綿綿細雨,能讓人心靜。

“說起這煙雨中朦朧的山峰,我想起京城女子間曾經流行過一種眉。”

庭淵問:“什麼眉?”

伯景鬱道:“青黛眉。”

“那是什麼眉?”庭淵從未聽說過,“我倒是聽過遠山黛。”

伯景鬱指著窗外的遠山與庭淵說,“青黛是一種顏色, 畫畫時常用來描繪遠山,比尋常的墨色畫出來的更朦朧, 效果就類似於如今你所看見的窗外的這種景色, 簡襄苓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女,嫁給了京城最有名氣的畫師,京中這些才子佳人隔三差五的相約賞花品茶聽曲訟詩, 趕上那日簡襄苓尋常用的眉筆找不見了,她的夫君抬眼看到窗外雲霧繚繞中的山峰,靈機一動用自己畫畫的青黛色的墨為她畫了眉,倒是讓她多出了幾分溫柔朦朧的氣質,青黛色的眉配上一雙含情脈脈的桃花眼,眼波流轉,顧盼生輝,一時間風靡全京,女子們都爭相模仿,由於是青黛色的墨汁畫的眉,因此叫青黛眉。”

眉如遠山含黛,目似秋水橫波。

庭淵想到了這句話,聽伯景鬱的描述,倒是與他所知道的遠山黛差別並不大,只是不知道這青黛色顏色是否與他所想的一樣。

“青山遠黛,近水含煙。”

雖然不是同一個世界,可審美確實趨於相同。

伯景鬱猛然聽見了什麼,“你剛剛說了句什麼?”

庭淵有點懵,重複了一遍,“青山遠黛,近水含煙。”

“青山……”伯景鬱低喃。

庭淵看他這個反應,聯想到了賀蘭筠的那封信,信上的落款便是青山,“你是想說這青山可能不是名字?”

伯景鬱也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此刻腦袋裡的想法,總感覺自己可能抓到了一點什麼,但是又沒抓住,所以他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或許青山只是一個代號。”

庭淵覺得不無可能,“可這有青山的地方太多了,現在還沒有什麼頭緒。”

伯景鬱:“或許這個案子查清楚了,青山的身份也就顯現出來了。”

這一陣雨來得快,去得也快,驚風在路上躲了一陣雨,順便吃了個午飯,下午入城時太陽正好,路面也不泥濘。

走之前伯景鬱與庭淵和他說讓他將動靜鬧大一些。

驚風照做,到了城門口,便抓住一個侍衛,“為我沿街開道,帶我速速去見齊天王,我從京城而來,有要事稟報。”

守衛看了他的令牌,沒有任何問題,立刻牽來一匹馬,上馬後與驚風說,“請大人跟緊我。”

另一個守衛敲了一下鑼示警。

接著馬上的守衛兩腿一夾馬腹,馬兒便朝前奔去,馬的身上掛著鈴鐺,是用來警醒路人及時避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