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有種不祥的預感,讓他忍不住問了句,“你、你這是……想通了?”

“兒臣三十年來如墜夢裡,今日總算是想通了。”

說著,朱世弘極為莊重地向他叩首三次。

“第一拜,是兒臣謝過父母養育之恩,請原諒兒臣不孝,今生不能再侍奉膝下,承孝君前。

“第二拜,兒臣愧對世文生前囑託,不能盡兄長之責,圓他遺願,唯願他在九泉之下能理解我的苦衷。

“第三拜,兒臣有負施南百姓,於此國家不安、朝內大亂之時,卸一肩重任,撒手而去,是國之罪臣。”

朱禎裕顫抖地伸出一手指著他,“你,你這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子,是想藉此威脅朕嗎?你以為朕膝下如今一片孤寡,便要朕屈服於你了?”

朱世弘仰起臉,平靜道:“這是兒臣的肺腑之言,絕無半點恐嚇玩笑之意。父皇若是不信,兒臣可以留下信物為證。”說著,他忽然自袖中掏出那柄隨身攜帶的短匕。

當明晃晃的匕首亮出時,朱禎裕的心底更加寒涼。他知道世弘亮出匕首不是為了刺殺聖駕,卻猜不到這個兒子想做什麼,因而更感恐懼。

“你、你到底想做些什麼?”

他將左手指分開緊貼在地磚之上,“兒臣今日斷指還父,以明心智!”

聽到這句話,朱禎裕大驚失色地一躍站起,喊道:“住手——”

但刀鋒已至,頃刻間血花飛濺,朱世弘的左手食指已然斷成兩截。

這血流如注的驚心場面,連久經風浪的皇上都承受不住,立刻癱軟了身子,驚愕地跌回座位之上。他愣愣地看著面孔蒼白如雪的兒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朱世弘舉起斷指的左手,鮮血順著他的手掌很快染紅了他銀色的太子龍袍。他用匕首順勢將衣袍的下襬割斷,緊緊紮在傷口上,等阻止血液的外流之後,便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輕聲說:“兒臣告退。”

他踉蹌著走出大門,在外面等候的侍衛們見太子滿身是血地走出來,全都嚇到了,侍衛長急忙奔進宮內,見皇上還呆呆地坐在龍椅上,生怕出了什麼事,急忙喊道:“快請太醫!”

“對,傳太醫、傳太醫!”朱禎裕回過神來,疾吼命令,“快傳太醫為太子療傷!他的手、他的手……”他看到那留在青磚上、血泊之中的斷指,身心崩潰,頓時暈厥過去。

朱世弘的手並沒有他想的那樣劇痛,也許是疼得讓他麻木了,但是他現在這個樣子著實嚇人——銀白色的太子袍上滿是血汙,而他的面容毫無血色,唇色淡得幾乎如同白紙一般,但他的一雙眼卻清亮逼人得彷彿暗夜中的星斗。

他無視周圍的太監宮女以及侍衛們望著他的驚駭眼神,只是逕自走到內侍監的門口,叫道:“叫監總來見我!”

監總便是內侍監的最高統轄者,掌管著後宮之中的車馬以及物資的調配。突然被傳喚召見太子令他十分緊張,見到太子這副樣子,更是驚得三魂六魄都飛了,哆哆嗦嗦地問:“太子殿下這是……這是遇到刺客了嗎?”

朱世弘用帶血的手一把抓住監總的肩膀,聲音微弱,語氣卻十分強硬,“皇上把北平王妃送到哪兒去了?”

“啊?這個……臣只是奉命調配車馬,究竟去了哪裡,臣也不知道……”

內侍監不停躲避的眼神分明顯示他心中有鬼,朱世弘冷冷一笑,那柄帶血的匕首已抵上對方的頸項,“你應該知道我向來不是個心慈手軟又有耐性的人,同樣的話我不想再問第二遍。”

刀鋒的寒冷和從他身上傳來的血腥之氣讓內侍監的監總雙腿發軟,卻因為被他抓住肩膀而動彈不得,牙齒一陣打顫之後,才勉強回道:“聽、聽說是往皇陵的方向去了……”

朱世弘眉心一糾,放開手命令,“立刻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