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幾,遠處閃出了幾道身影,略一停頓,彷彿聽到了什麼動靜,又急急往老者的方向追去。

稍等了會兒,司禎拍拍林宇凌的肩膀,起身繼續往前潛去。林宇凌一抹雙眼,看了眼老者離去的方向,心下泛酸,急忙咬牙鎮定神思,扭身向司禎跟去。

就這麼一直向東跑了一陣,遇到一處斷崖絕壁,如刀切一般,藉著月光往下看去,竟是黑乎乎的深不見底。

司禎心思一轉,也不多言,帶著林宇凌沿著斷崖邊緣一路往山下跑去。

待走到低處,才瞧得斷崖下影影綽綽的都是草木雜石,而對面隔著百步赫然又是一道斷崖。兩道崖壁之間形成一條峽谷通路,上窄下寬,出口處高高堵著亂石土坡,其上長滿草木,若從山腳看去,卻是難以辨出此處竟有這麼一條峽谷隘口。

司禎帶著林宇凌攀上那土坡,翻了過去,便進入了隘口內。沿著隘口走了一段路,月光受到遮擋,只剩三四人寬的一道白光灑落進來,筆直鋪向前方。峽谷內亂草叢生,星星散散地長著不少大樹,地上更是碎石密佈。司禎二人藉著微弱的月光,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光線越來越弱,及至往前望去,已是黑漆漆一片,什麼也看不見了。

司禎就地找了塊石頭坐下,抬頭看向林宇凌,卻見他大汗淋漓,也在怔怔看著自己。四目相對,卻是誰也說不出話。

良久,司禎嘆了口氣,招呼林宇凌坐下。

甫一坐下,林宇凌緊繃的神經方才一鬆,此時千般滋味洶湧而來,眼眶不免又是一溼。

司禎見狀,嘆道:“想不到這才安生幾年,便遭此橫禍。”

林宇凌心中一凜,問道:“先生,村子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司禎雙目一閉,深吸口氣,復又抬頭望天,道:“入夜時分,我聽得村西一聲尖叫,待出了門,見眾人已急急往那奔去。我正yù趨身前去探個究竟,不料村西哭號嘶叫聲驟起,隨後數人奔回,面sè驚恐,只道外人殺入村中。我急急躲在一側,果然瞧見一夥賊人蒙面持刀,四散開去,見人就殺。村人根本就毫無反手之力,到處都是慘叫聲,一時間——一時間血流成河!”說到後面,司禎的聲音竟跟著身體微微發抖。司禎咬著牙,深吸口氣,緩了緩,頹道:“他們挨家挨戶地找人,不容餘生,是要滅我全村啊。我不敢久待,順勢往山上跑去,引得數人向我追來。呵呵,不曾想卻害得村長……”

“先生,”林宇凌心思急切,悲痛之餘忙又問道:“那我爹孃——”

司禎慘慘一笑,卻是閉上了眼。

※※※

拂曉時分,天sè朦朦朧朧。百鳥出巢,清脆的鳥鳴聲蕩在峽谷。

司禎二人恍惚出了隘口,面上俱有疲sè,死灰一般。

眼前豁然開朗,廣袤的土地鋪陳開去,遠處濛濛霧氣。

司禎深吸一口晨間氣息,收攝心思,強打jīng神,扭頭對著林宇凌道:“至此便是共水平原了。我早年街頭求生,來過此地。前頭不遠便是王家寨,我們且到寨上再做計較。”

共水平原地處萬嶺山脈北面,酷暑極寒,不易耕作。往往遇上旱災雪凍,便是餓殍遍野。所以共水平原雖廣大,但人丁卻不甚興旺。除卻東面臨海的南宮州頗有幾分繁華外,其餘便是孤村寡寨散在各處。惡劣的條件造就了共水平原彪悍的民風,這裡的百姓多是身材高挑壯碩,xìng格粗獷。

司禎早年以相面為生,曾隨商隊進到共水平原,於南宮州擺攤度rì。這面相一說,由來已久,卻飽受非議,有人美之為玄妙異常,亦有人斥之為坑蒙拐騙,總之信則有,不信則無。偏偏這共水平原可謂是窮山惡水,百姓不盼富貴榮華,只求營生喘息,越是難以繼rì的人,便越信命數之說。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