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說:“我說,我說。我是琵琶溝村的趙氏。我生前養漢,死後還想養漢。”

丁氏又發一聲喊,狠狠地連打玉多十多個大耳光,邊打邊說:“叫你養漢!叫你養漢!想養漢就到陰間去!不許再到陽間來纏磨人!”

玉多尖叫道:“我不敢啦!再也不去啦!”

丁氏說:“你走不走?”

玉多哭叫著:“我走!我這就走!”

“你走到哪旮去?”

玉多說:“我回到長白山。”

丁氏又把鍘刀拎起來,做劈山狀在玉多頭上舞著。

玉多見鍘刀飛過來,白眼一翻,撲倒在炕上。丁氏繼續揮舞,見玉多不再驚叫,才收了鍘刀,疲憊地癱在一邊喘息一陣後,渾身打了個冷戰,神靈歸位,她又復了原。丁氏薩滿輕蔑地看著昏死過去的玉多,對趙一普說:“好了,這回冤鬼不敢再來纏磨你兒媳婦了,附在她身上的冤鬼不單只是你家上一輩的,還有琵琶溝村的、桑皮村的、榛柴溝村、香爐村的,都是些難纏的貨。”

趙關氏焦急地問:“這麼多冤鬼都來纏磨她,她怎麼受得了!你都給捉乾淨了嗎?”

趙一普打斷趙關氏的話,焦急地問丁氏薩滿:“大神啊,你看著了我訥,她在陰間裡怎麼樣?”

《寂靜的鴨綠江》24(3)

丁氏十分了解情況說:“在那邊冷哪!做套棉衣送去吧!然後再到村口燒一個用六尺青布做成的替身,她就不來纏磨你家媳婦了。她也是沒辦法,冤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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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鴨綠江》25(1)

全家懷著感激、釋然的心情送走了丁氏薩滿,眼見得玉多安然睡去。

半夜時,玉多醒來,只覺渾身的骨頭都給抽走了,只剩下一堆零亂的碎肉。腹中的疼波浪一樣一陣緊似一陣。難忍的疼痛包圍著她,彷彿有兩匹馬拉扯著她的頭和腳朝不同的方向狂奔,她的身體被撕裂了。玉多強忍著,在炕上翻滾著,十指緊緊摳著枕頭,把頭埋在枕頭上,讓聲音悶在枕頭裡。枕頭被摳破了,裡面的米糠撒了一炕。天亮了,廚房裡響起趙關氏和靈芝生火做飯吆喝豬的聲音,玉多終於忍不住了,痛苦的聲音和體內奔湧的力量瞬間把她撞昏了,她大叫一聲“嫂子!訥啊!”只覺身下一鬆,一團熱乎乎的血肉呼嘯而出。

靈芝和趙關氏急忙奔到玉多房裡,只見玉多臉上滾動著汗水,躺在熱騰騰的血泊裡,炕上一團血肉正蠕蠕而動。

趙關氏富有經驗地把這團血肉捧在手裡,靈芝才明白這是個嬰兒,再一看,是個閨女。

小閨女只有貓崽一樣大小,不睜眼,叫聲微弱得像大風吹過來的聲音。趙一普在廚間慌亂地咳嗽著,這個當家人再一次不知怎麼辦才好了。不一會兒,趙關氏把嬰兒用破布包好了託在手上,像託一隻地瓜,舉到趙一普眼前。

趙一普看了看這團陌生並象徵恥辱的血肉,憤憤說:“還能活嗎?”

趙關氏小聲說:“這年頭足月的都難活,不足月的就更難了。”

趙一普瞅著嬰兒呸道:“快扔後山上去吧!”

趙關氏聽話地託著嬰兒出了大門。

靈芝收拾完了玉多的血汙,找到婆婆要看看這個不足月的小閨女,趙關氏嘆息說:“扔了,你看她連氣都不會喘,活不過今天哪!”

靈芝認為婆婆說得不錯,低頭幹活。可是她幹不下去了,彷彿口渴沒水喝一樣難受,心裡亂得很,就把手裡的活扔了,問趙關氏:“訥,你把她扔哪旮了?”

趙關氏心裡也惦記著這事,小聲說:“扔後山小陽坡上了。”

靈芝撒腿朝後山跑過去。遠遠的,她就看到有一團紅布在山坡的陽光下隨風飄動,靜靜的陽光下,這團破成碎片的紅布十分醒目。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