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風和扶柳跪在羅漢床的腳踏上,都不敢抬頭看賀寧馨一眼,臉上俱是羞愧難當的神色。

賀寧馨微微嘆了口氣,含笑對扶柳道:“我的髮髻又鬆了,扶柳給我再抿一抿吧。”

扶柳忙低著頭應了一聲,起身將賀寧馨從羅漢床上扶了下來,坐到梳妝檯前。

扶風仍然一個人低著頭跪在羅漢床的腳踏上,不敢跟著起來。

賀寧馨看著面前的鏡子,扶風跪著的身影正好照在鏡子裡。賀寧馨對著鏡子裡面扶風的人影道:“扶風去給我拿身衣裳過來換上。這幾天冷得很,這貂皮袍子都不管用了。”

扶風在賀寧馨身後抬起頭來,正看見扶柳回頭對她使眼色。

“夫人,奴婢……”扶風咬了咬唇,想認錯。

賀寧馨打斷她的話,漫不經心地道:“先去給我尋身好點的衣裳。”

扶風臉色一白,有些慌亂地趕緊起來,應了聲“是”,便去偏廂的衣帽間裡翻尋衣裳去了。

內室裡只剩下扶柳和賀寧馨兩個人。

賀寧馨看著鏡子裡扶柳上下翻飛、靈巧細緻的雙手,嘆了口氣,道:“扶柳,你今年也有十八歲了吧?”

扶柳臉上一紅,點點頭,如蚊子似地輕聲應了一聲。

“你們和東興、東元,到底是怎麼回事?”賀寧馨的臉色又淡了下來。

扶柳的手抖了一抖,將賀寧馨的頂發輕輕拉扯了一下。

賀寧馨“呀”地輕聲叫了一聲,臉色已經有些不好了。

扶柳更加慌亂,顧不得賀寧馨頭上盤了一半的髮髻,跪下道:“奴婢錯了,請夫人責罰”

賀寧馨照了照鏡子,有些哭笑不得地道:“你看看,我的頭髮被你弄成什麼樣兒了。”

扶柳又忙起來,重新幫賀寧馨挽發。

賀寧馨從鏡子裡面留神看去,見扶柳的眼圈已經微微有些發紅,像是在強忍著淚水一樣。

賀寧馨不由想起自己剛剛醒過來的時候,就是這兩個丫鬟在身邊忠心耿耿地伺候、幫襯,自己能很快地適應“賀寧馨”這個身份,這兩個丫鬟實在是功不可沒。

想到此,賀寧馨的心又有些軟了,低聲對扶柳道:“不是我故意為難你們。只是身為姑娘家,在男人面前一定要自重。莫自輕自賤,讓人以為你們是那種喜愛攀附,容易上手的人。——你們就算是奴婢,以後也是要坐著大紅花轎,給人做正妻的人,且不可自輕了身份。你們的老子娘不在身邊,可是有我,我自然會為你們做主,定要讓你們明媒正娶、風風光光地嫁出去。”

扶柳聽著夫人似乎有許諾的意思,心裡一喜,忙轉頭拿袖子在眼角揩了一下,回頭看著著鏡子裡面笑眯眯的夫人,小聲道:“多謝夫人提點。我們、我們,是有些急躁了。”

賀寧馨從梳妝檯上將剛剛從頭上拔下來的赤金玉掩鬢拿在手裡把玩,也從鏡子裡同扶柳對視,道:“東興和東元好象還沒有對國公爺提過此事。你們倆已經心裡認定他們了?”

扶柳聞言嘟了嘴,道:“東興說,過了年就向國公爺提。可是國公爺這一向忙裡忙外,都沒有功夫坐下來說這些閒話。”

賀寧馨一動不動地微仰著下巴,讓扶柳將一個銀鎦金鸞鳳牡丹分心插在她髮髻的正中,微閉了眼睛道:“你和扶風都莫要著急。我定會為你們尋一門好親事,妥妥當當地嫁出去。——以後東興再來找你,你可得把這話跟他說清楚,不要再私相授受,私下來往。”聲調雖然不高,語音卻很堅決。

扶風從偏廂的衣帽間裡尋了件紅狐皮裡子,海棠紅錦緞面子的通袖大襖和一條玄狐皮裡子、藏青色金絲絨面子的八幅湘裙過來,正抱著衣裳站在門口。

聽見賀寧馨對扶柳叮囑,扶風趕緊過來,低頭站在賀寧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