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氏年紀大了,因此也就對這個格外的看重,置辦下來能夠傳之子孫的恆產恆業,死了也有臉見祖宗。她興致勃勃的邊走邊看的,拉著紅袖不斷說著,想來是灌輸著這些道理。

董策家的祖墳,就在田中,位於一片位置較高的小土丘上面。

這個年代,甚至是幾百年之後,國朝農村的喪葬習慣,還都是將去世的人葬在自己地裡,起了墳塋。講究些的,樹個墓碑,種幾棵樹。

遠遠地,就能看見幾個土包。

離得近了,能夠看到,和一般百姓家中的祖墳相比,董家祖墳還是頗為氣派的。方圓十來米的小土丘上面起了六七座墳塋,都有六尺高,兩丈周圍,墳塋的下部,還起了一圈兒二尺高的磚,防止土流失。每座墳塋之前都有石碑,在小丘周圍,還很是種了不少的松樹和槐樹。這些樹木不知道已經栽下去多少年,都是高大森然。

小土丘的坡度很緩,不過正因為如此,卻顯得那幾座墳塋很是高大氣派。

“這是你爹當年修建的。早些年間,只有幾個土堆,這些石碑,封磚,都是後來重建的。”喬氏指了指這些墳塋,語氣中有些自豪:“你爹雖說只是個總旗,卻對這事兒上心。你現在當了大官,這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更要大修祖墳,讓祖宗們知道,讓祖宗們安心。百年之後,也要榮耀。”

董策點點頭:“孩兒醒的。”

一行人上了去,董策處身於這一片祖宗墳塋之間,只覺得心中肅穆,心情有些莫名的沉重,又有些莫名的激動。他忽然有些明白了,為何國人這麼看重宗族和血脈,甚至小國而大家,蓋因這種血脈相連的傳承,是任何關係都替代不了的。

他神色肅然,默默的注視著這些祖先們。

士庶之家,宜許上墓,編入五禮,永為常式。

在這邊,是初二、清明、中元三個時節去祭拜上墳,自去年上元至今,又是半年未至。夏去秋致冬又來,草木榮枯,雨雪風霜,先人墳塋,有否狐兔穿穴打洞,會否因大雨而塌陷?

眾人先是轉了一圈兒,看看哪座墳塋有些塌陷了,便給新增新土。這是一個不小的工程,董旭有意扭轉眾人心中的印象,殷勤的很,手中鐵鍁掄的飛快,不一會兒額頭便是見汗了。終歸是自家兄弟,董策便也跟他說了幾句話,面子上過得去就是。倒是紅袖,和錢氏在一邊低聲說著。

新增新土完了,便是供上祭品,潑灑水酒。

黃季和大丫二丫這類外人讓到一邊,喬氏帶著一干董家人,跪在墳前,燒紙、焚香、奠酒、行禮,而後再壓墳頭紙。

每一個墳塋之前都是如此,沒有絲毫的折扣,對死者不敬,可是大忌諱。這許多墓,一個個的拜下來,也是頗為耗時費事,像是董旭這等素來四體不勤的,更是累的腰痠腿疼,膝蓋發軟。

祭掃的順序是按照輩分來的,因此董策的父親是最後一個,當然,其實也是最重要的一個。

喬氏撫著墓碑,忽然便是落下淚來,泣聲道:“他爹,你瞧瞧,現如今咱們家孩子出息了,當了大官兒了!他還年輕,以後前程遠大著呢,你瞧著吧,漢臣他定能光宗耀祖,你九泉之下,也當安心。列祖列宗在上,你們泉下保佑,讓咱們家公侯萬代!”

說著便是撫碑大哭。

董策心中忽然升起一絲悸動,他默默的看著那墳塋,咬著牙,心中一個聲音在迴盪:“列祖列宗,父親大人,有生之日,我定要為你們修冢修陵!”

……

紅袖和錢氏好容易勸的喬氏穩定了情緒,扶著她準備下去,幾個家丁也都收拾祭品,至此祭拜完畢,便要回去了。

董策和黃季走在前頭,董策深深吸了口氣,略平復了一下情緒,低聲道:“最近蘇家,如何?”

“不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