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3高地。白天,我們已經打退了越軍無數次反攻,天色漸漸暗下來,越軍慢慢地停止了攻擊,留給我們一點暫時的休整。

檢查完哨位,我沒有鑽進貓耳洞,而是叫上陳勇,頭枕戰壕抽菸,聊天、看風景。

沒有槍炮聲,覺得整個世界都很寧靜。抬頭看看天空,月亮時隱時現。“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李白老先生確實會撩撥人的心情。看見明月,想到往年在家鄉,這時雖然春節已經過完了,但不論到哪裡,人們身上的新衣服還留著鞭炮的香味,臉上都還在印著節日的喜悅。那是多麼幸福的生活呀。我已經兩年沒在家過年了,不知老爸、老媽還好嗎?

是呀,還有蘭英,她是否還在一動不動的站在山坡上?她會不會參加支前民兵到前線來找我(這是當時的妄想)?或者,因為我無情的拒絕,她會不會和別人結婚了?從開戰到現在,前面一絲喘息的機會都沒有,整天在戰火中撕殺,腦子裡全都是高山、叢林、槍炮、鮮血、屍體,根本沒時間想她。現在想起她,心裡竟添幾分思念,幾分自責。也許是天意,讓我們相知相識,也許也是天意,讓我們愛戀卻又不得不承受分離的煎熬!

我抬起腳,想脫鞋看看鞋裡的鞋墊,是蘭英送給我的那雙,開戰前的晚上墊上的,這麼幾天,快要爛了吧?

“幹嗎,幹嗎?臭烘烘的。”陳勇不知趣的把我的腳敲下去,打亂了我的思緒。我正想惱怒,連長、指導員走過來:“你兩個在密謀什麼?”

我和陳勇立正敬禮:“沒有,我們在閒聊。”

“想家了?”指導員示意我們坐下。他和連長也一起坐到地上。連長掏出“雲煙”分了一圈:“誰都會想家的。”

“哈哈,我告訴你們,連長在想老婆了。”指導員風趣地說,“他把老婆的照片隨時裝在衣服口袋裡的。”

我央求連長拿出來看看。他爽快的從左上衣口袋裡拿出一張照片來,自己先深情的端詳片刻,然後遞給我們,那是一個漂亮的女人。連長自言自語道:“本來應該多一個人了,但一直沒要。也好,免得讓她受累。”說完,平時豪爽的連長竟神色黯然。

指導員也許為緩和氣氛,回頭問通訊員:“小王,你不是收到家信了嗎,能不能公開,讓大家分享分享?”

“那是我女朋友寫來的,我都還沒看呢,”小王嘴上雖然不願意,但臉上卻樂吱吱的。那時我們最盼望的就是能收到一封家書,但連續的東征西戰讓我們很難收到信件,小王是我們全連最早收到信的人,而且是女朋友的來信,那高興勁自然就別提了。現在我們也跟著開心,起鬨著叫他念給我們聽,小王紅著臉,撕開信封,讀了一句:“小王同志”,臉色就變了,指導員把信搶過來,輕聲讀了幾句,唰唰兩下就把信撕個粉碎,起身抱住小王:“兄弟,我不該叫你念。打完戰,哥一定給你重新找一個!”

這是一封吹燈信。我們只能抱抱小王,不知道用什麼語言安慰他。小王紅著眼睛,什麼話也不說,跟著連長、指導員默默走了。

陳勇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媽的!”

一個小時後,貓耳洞外傳來爆炸聲,我們提著槍衝出去,不是越南人偷襲,而是小王趁連長、指導員商量作戰方案不注意時,一個人神情恍惚走到陣地前沿,不會抽菸的他抽了四五支菸,菸頭的紅光成了越軍射擊的目標。他的雙眼大大地睜著凝視著星空,指導員流著淚水用手為他合了幾次,還是沒閉上。

這不再是天意吧? 。。

血灑雄關(1)

清晨醒來,整個山頭都被濃霧籠罩,樹葉、草尖掛滿了欲滴的露珠,陣地上到處潮溼一片。

我們剛簡簡單單吃過早餐,越軍的炮擊就開始了,大霧、濃煙、塵土夾雜著瀰漫山頭。敵人企圖利用大霧天氣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