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這個人想噎人的時候,能一句絕殺。我想陳又茗這種道行的,應該不足以與這樣的老妖比。

果然探花郎君不出聲了。

在朝為官的想清廉,不管真清廉還是假清廉,都想撈個好名聲,探花郎身為工部侍郎愛子,右相愛徒,前途大好,他怎麼敢讓“瞧不起平民”這種名聲傳出去?

我估摸差不多了,對春桃一點頭。春桃利索地先進客堂通報,只聽一聲“小姐來了”。裡面便傳出動靜,下人便一同收拾,讓客人先回避,重新擺佈椅子和屏風。直到裡面傳出來春桃一聲“好了。”

一道屏風,擋得住君子,防不了小人。我笑得輕然,提著裙裾,慢慢走進去。

坐在屏風後,我端詳著那個靠近的人影看。

客堂裡還有下人伺候,不至於太寒磣了。

他端端正正向我行禮,說:“小姐,草民謝留歡。”

屏風外灼熱的視線寸寸透過來,溫文爾雅的話語之外,我完全能那股壓迫了。剛才他分明都自稱“在下”,現在卻有意稱起“草民”了,我默然。

我望著他站在屏風外的身影,仍然筆直如劍,雖然帶點模糊,卻掩不了那一身的清傲。出自科場的陳又茗,文士清流,卻也沒有他這種彷彿骨子裡滲出來的氣質。

來自謝家的求親者,果真如所說那般是“遠”道而來麼?如果不是他剛好在京城,如果他不是顧玉遙,我怎麼相信他這個人?

不動聲色地,拿出大家閨秀的派頭,我淡然道:“謝公子,坐。”

下人給他搬了張椅子,他就坐在我面前,中間隔了薄薄一層彩雲戲鳳的圖案。

在易園,顧玉遙的表現,也在處處表明他是知道我的身份的,但這次上門,我同樣得斟酌著對待。

可還沒等我斟酌完,那邊廂就慢悠悠說了出來:“小姐的聲音,莫名其妙讓草民想起一個人來。”嗓音低低的,有些鼻音,似乎受了風寒。

我握著團扇的手,不由虛了虛,還沒等我想好怎麼回答,陳又茗突兀地橫進來一句:“呵,謝公子可不厚道,你說這話,難道還想讓小姐,親自給你見一見嗎?”

我也緊張起來,盯著屏風的視線陡然有些飄忽。

不料他笑出聲,道:“草民正有此意,不知小姐能否露面,了卻草民這個心願?”

他這句話很模糊,其餘的陳又茗和春桃都有點摸不著頭腦的意思。

但大體上春桃還是不馬虎,立刻站出來說道:“我家小姐還沒出閣,謝公子,你見過哪家閨閣小姐隨意示人的?”

他卻只低低地對著屏風:“小姐……”

叫的我心都抽緊了。

外面傳來陳又茗的嗤笑:“到底是江湖草莽,就是沒個規矩。”

說起來這兩人還是師出同門,都是刻薄性子,還真是盡得老師右相的真傳?

我慢慢地握緊手,心裡有些猶疑,只見他身影一動不動,似乎專等我回答,又像……胸有成竹?這姿態,與他在易園脅迫我時一般無二。

我頓時咬了咬牙,說不清是痛是恨。“既是謝公子心願,那麼”手指攀著屏風邊緣,我身子緩緩往前探出,春桃在旁邊急得夠嗆,我仍是朝屏風外穩穩當當看了過去。

四目相接那瞬間,我有些愣住,還是他,只是臉更削瘦了些,他看了我沒有什麼反應,只是眼底的光,漸漸有些嘲諷。

陳又茗驚訝地望向這邊,我退回了屏風後。卻同時在心裡低嘆一聲,已有了決定。

定了定神,我方有些緩慢地出聲:“不知道我與公子那位故人比……”

“不能比,她沒有小姐這般的傾城之貌。”他低低的說。

傾城之貌四個字從他嘴裡說出來,好像就特別重,我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