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玉遙的手指漫不經心地敲著桌子:“哦?你這位姐妹也已經嫁了?”

“正是。”

他的目光在我臉上掃,來回像刺一樣,我木著臉,事實上肌肉已經僵的什麼表情也做不出來了。

顧玉遙的臉忽然出現在我面前,掩在燈光之下,他的五官俊朗,襯得愈發丰神如玉。“那你在名冊上,看見你的名字了嗎?”

我不敢直視他的視線,側過頭道:“婢子……沒來得及看清。”

“哦。”他淡淡應了一句,“那些被選中的侍女,名字後面是不是都用紅筆畫了個大勾?”

頓時震了震,我一口氣沒上來,震驚地盯著顧玉遙。

顧玉遙挑起我的臉,裝模作樣地:“實話告訴你,爺我也有一位姐妹,名字後面畫了大紅勾勾,爺到這兒,本來還想找她來的。現在,爺也想知道,她到底嫁哪兒去了。正好,紫蝴蝶你告訴我吧。”

我驚得要跳起來,結結巴巴說:“爺,夜晚天色昏暗,婢子沒看見。”

“哦是嗎。”顧玉遙摩挲著手指,眉頭擰了一下,“那行,現在你跟爺再去看一次,爺也十分擔心這位姐妹,要是她過得好,爺也就安心了。”

“爺、爺、爺那……”我語無倫次驚慌失措擺手。

他看我:“怎麼了?”

“爺,婢子真的不行了……”我兩眼利落一翻,軟軟倒在了地上。

我是真的不行了,被大夫人那一鞭絕命,我的胸骨被震裂,勉強撐到這時候,再也撐不住了。

所以我也沒法再去看顧玉遙的表情,是精彩還是冰冷。

我看顧玉遙最後神色一緊,抄手撈起我,急怒問道:“你受傷了?!”

我嘴巴咧了咧,無法回應。請用 訪問本站

耳中轟轟的鳴叫聲,我的胸口彷彿空了,風直接從裡面穿過去,吹的全身冰涼。不知過了多久,有一股棉柔的內力灌入胸腔中,溫暖柔和,我的疼痛似乎也被這溫暖融化,顯得不那麼明顯了。

我最後聽到顧玉遙一聲低咒:“爺的內力剛恢復一點,又要傳給你這隻晦氣的蝴蝶……”

我有點後悔剛才怎麼不早點暈,白白受了他那麼久嘮叨。

我暈的那段時間頭腦昏沉,來易園後我從來沒有做過夢,有人說,真正恐懼的人是連噩夢也不會做的,因為她的神經已經僵化,時刻都在最繃緊的那一瞬。記憶中,也有一張張笑臉,易園十里浮花,彩鈴的笑像是藏著金子,閃著魅惑的光澤。

我曾有一段時間很依賴彩鈴,到易園的陌生恐慌,只有彩鈴理解我。可是後來她不見了,連帶著很多曾經熟悉的少女,也都不知什麼時候悄無聲息從易園裡消失。我於是也開始害怕自己消失了,看著大夫人彷彿藏著妖物的眼睛,我低頭儘可能地躲閃,有人說百鍊成妖,成魔,而我的身邊,已經不知何時起,充斥了這樣的威脅。

我遺忘了,曾經那個高牆朱瓦,那府邸的後花園中,甚至那個……眉眼溫和的男子。

第一次,被我稱為籬哥哥的男子。

原來我沒有忘記他的名字,籬清墨。籬哥哥。四年時間,我並沒有如我當日所願的那樣,將他從記憶中抹去。衫如青竹,廣袖如雲。

他本來應該是與我指腹為婚的人。卻在我進入易園後,再也沒有聲息。流光輕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時光荏苒,恍惚間仍是碧波橋上遇見的少年。

在易園中,知道我身份的人除了大夫人,便只有紫鳶。紫鳶不解地詢問我,為什麼相國公忍心將你送到這裡呢?

紫鳶是貧苦人家的女兒,進入易園是生存之計,她不能理解我為什麼要來。

有很多事情我不願意承認,就好像易園,我的到來,不過是為了換我妹妹